遠山如霧,看不清模樣,仿佛暗藏于隱秘處的仙境,被不知名的力量籠罩,顯現出部分蹤跡。如霧般的模糊讓如霧氣般纏繞的山峰變得更加神秘。許幽靜靜的站在路口的高處,遠遠的望著,心中莫名的憂傷了起來。
不知怎么了,他又一次將生活搞的一團糟。仿佛一團亂麻,斷斷續續,斷斷續續,總是理不出頭緒。他本認為他足夠理性,對這人生足夠理解,但真正的回來,與分別十年后的的故人相見,他的理性,他的人生感悟一瞬間被沖擊的支離破碎,仿佛一塊看起來堅硬,但一碰擊碎玻璃,那么的可悲。
許幽無奈的嘆口氣,或許這玻璃本來就是用來制造杯具,只不過他自己把自己高高舉起,有無法彎下腰去。
可親情不是憐憫,也不是跪拜者去求取。
源于記憶深處的想象總是無法變成現實,就如同如霧的遠山也不過人間的一片凡土。長滿了雜草,坑坑洼洼,就如同黃土高原上千萬座山頭一般平凡。
吹著風,看著山,許幽靜待夜色降臨,他的內心在巨大的傷痛后總是出奇的平靜,現在的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缺少人間煙火的氣息,感覺自己在向植物的方向進化,他想這或許是死忘的一絲預兆。
將意識,消散,化作一抔黃土,千百年后供養出一棵向陽長起的樹。
哥,你知道就因為那一句:“一個瘋子生了以我瘋子”,我流了多少淚嗎?多少個深夜,我默默醒來擦干眼淚。你知道嗎?那時我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別人還在想著怎么和父親撒嬌的時候,我想的卻是怎樣不被他厭棄。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母親,當他們一個個恨得咬著牙詛咒對方早死的時候,你以為我不痛苦嗎?
我多想自己是個孤兒,孤零零的獨自艱難過活也好,孤零零的死去也好,可我不是,我有一個不被之人認可的母親,她愛我,我也愛她,她想看著我好好活著,我也想看著她好好活著。可是現在她不在了,被活活的逼死了,終于如了那個人的愿了。
許然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刺扎在許幽的心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承受了莫大的苦難,卻忘卻了只比他小一歲的許然所承受的苦難并不比他少多少。她的倔強強勢給了他太多的錯覺,讓她以為她不在乎,可她真的在乎,很在乎,比他還要在乎許多許多。
她讓他再一次明白自己不是一個細心謹慎的人。
……
陽明先生死時說“我心光明”故而死去無憾,我有該說些什么?
許幽躺在病床上,看著身邊的親人,父親兄弟姐妹,他開心的笑了,他將毫無遺憾的死去。人生最后一段時光他過的并快樂,但他很知足。正如宋夫子告誡馬生的那樣,“心有足樂者,不覺口體之奉不若人也。”
落葉歸根,相見的人都見到了,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這一生雖然過的太短,但也算無憾,他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醫院的病房泛著淡淡的藥水味,曹曦坐在床邊看著他,他也看著曹曦。她的美麗永遠留在他的心中,他們感情往往只要握著彼此手,便能感知。
這些天的深夜病痛減輕了許多,許幽敏銳的感知到生命的之火燃燒的亮許多,他知道這是生命精華的回光返照。
他開導曹曦讓她離開,他不想她看著自己死去,不想任何人看著自己死去。他想悄悄的死去,不想再被這世界勾出一絲的留戀。
有些事情,不想它發生的時候它偏偏突兀的出現。就好像小時候沒做作業的時候,老師要檢查作業,買帶傘的時候,天開始下雨,沒考及格的時候,父親要看試卷。期盼不要發生的事情往往都是潛意識覺得要發生的事情,因為只有當你知道一件事情將要發生時候你才會思索阻止它的發生。
人類的關系是無數的線組成,親情更是其中韁繩粗細的那最粗的一根,縱然拼盡一生也無法爭斷,這是天定的緣分,伴人一生,無所謂好壞。
許幽一生喜靜,可在這生命的盡頭,看著忙忙碌碌喧鬧的父親和弟弟妹妹,他也會開心的笑,身體感覺從未有過的溫暖。
生命逝去就像水流的消失,總是不知不覺的沒入茫茫的時間海洋,然后慢慢的不見了蹤跡,不知道是潛入了海底,還是隨風飛入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