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沖進電梯的小丑不談，且說被墨色黑線拽入黑幕的陳陽，此刻他整個人漂浮在半空，周圍一片漆黑，零星有幾個閃亮的點，在發出微弱的光芒。
懸在空中的陳陽，此時已經失去了意識，即便此刻那個嬰兒正張開嘴，一口口的啃食在他的手臂上。
“又是這里？”
睜開眼睛，陳陽發現自己又一次出現在之前來過的顱內空間。
入眼周圍是刺眼的白色，跟上次不同的是，此時的空間內并沒有拼接在一起的腐爛尸體，就在他不遠處的前方，三個人圍坐在一起。
挑了下面眉頭，陳陽知道這里是并不存在的虛無空間，因此并沒有畏懼，快步走上前去。
只見其中的一男一女回頭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會他，繼續盯著對面那個頭發亂糟糟，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
“我承認我曾經利益熏心，但事實上我只是窮怕了而已！”
推了下從鼻梁上滑落的眼鏡，男子仿佛看不到周圍三人的存在，繼續低著頭自顧自地說道。
“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有上頓沒下頓，有今天沒明天。”
“因此，當機會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肯定不能猶豫！”
“是，我拋棄了他們母子，可我也提出了補償啊，只是那個蠢女人不接受！”
男人的臉上沒有一點悔悟，反而還帶著幾分抱怨。
“她用心險惡，她想讓我良心不安！”
“只是我才沒那么蠢，我一直都在暗中關照她們，如果不是我，僅憑微薄的低保，她怎么做的起那么貴的化療手術？”
男子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揚。
聽到這里，陳陽愣了一下，面前這個男人所說的，正好可以跟小丑的回憶對接起來。
那么面前這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子，就是小丑的父親？也就是那個所謂的研究院的院長，和實驗的發起人？
“好像哪里不對。”
陳陽走近了些，上下打量著對方，發現男人的長相的確跟小丑又幾分相似，但卻跟‘豬頭男’沒有一點相近的地方。
“難不成那張照片，并不是在實驗前拍的，而是在試驗之后？”
陳陽想到了其中的一種可能，然后安靜的坐在了一旁，繼續聽男子講述自己的故事。
“她死前，我曾糾結過要不要回去看她，只是當時我的研究正處于關鍵階段，那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因此我放棄了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
“沒想到，這竟然成了我的心結。”
“為了解開心結，安心的投入到后續的研究中，我與多年未見的兒子相認了。”
“他長的確實有幾分像我，可頭腦卻繼承了那個女人的愚蠢。”
“他竟然一點都不恨我，這倒是讓我很意外。”
男子說的時候，他亂糟糟的頭發突然一陣聳動，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后腦勺，呵斥了一聲閉嘴，然后繼續講述道。
“我把兒子帶進了研究院，老實說以他大學四年的成績和水平，根本連看一眼研究院的大門的資格都沒有，但我還是勸說董事會同意了他的加入。”
“當然，這并不是出于良心發現，而是我覺得他或許是一個有趣的觀察對象，對他的研究涉及到精神和情感，應該是能對‘自由進化’可能起到某些促進作用。”
“果然和我推測的一樣，兒子不僅不怨恨我，反而對我十分感激和憧憬，美琪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其實并不相信。”
提到美琪這兩個字的時候，男子明顯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向下拉扯。
一旁的陳陽則更是驚訝，男子所說的美琪，應該就是小丑口中的陳美琪，可是聽男子對她的稱呼，感覺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特殊。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和不解，陳陽選擇繼續聽下去。
“為了證明兒子的確不怨恨我，我就加倍的對他好。”
“我把他分到最好的研究小組，給與他最好的研究條件和充裕的資金，當然以他的智商，根本不可能出什么成果，我也并沒有對此抱有期待。”
“不過我的確發現，那孩子對我越來越尊敬了，不過他含蓄的性格，使得那種情緒的外露并不明顯。”
“在美琪的建議下，我安排研究院的心腹，在私底下傳播流言蜚語，并且在網絡論壇上對他進行攻擊和辱罵，以此打破他的心理防線。”
“哼，沒想到那個家伙，不僅繼承了那個蠢女人的蠢，就連心理素質都那么差勁！”
“如果不是我親自出馬，直接邀請他加入我的小組，恐怕前面的一切鋪墊，都成了浪費。”
男子說到這里，臉上的神色展現出了一絲不耐煩。
“不過好在，我收集到了需要的實驗數據，并且真的能夠對‘自由進化’產生積極地作用。”
“人的情緒在被壓縮到某種臨界點的時候，并不是單純的突破，通過相反情緒的刺激，很可能使其產生逆向轉變。”
“如果我把這個結論告訴一位心理學家，他一定會嗤笑我，得出的答案不過是最基礎的心里分析罷了，可一個學文科的蠢貨，怎么可能知道，我不僅得出了理論上的答案，更得出了精確的數字運算模型！”
男子緊緊的攥住拳頭，似乎如他所說，這個結論至關重要。
“你問我為什么重要？你知道什么是‘自由進化’？”
男子嘿嘿一笑，自問自答。
只見他將握緊的拳頭松開，只見一個光球出現在掌心，里面是一個虛擬的腦部結構圖。
“所謂的‘自由進化’，并不是單純的肉體增強，而是肉體與精神的雙重升華。”
眼中閃爍著點點光芒，男子用顫抖的聲音，低聲說道。
“這個故事，你已經講了無數遍了，不覺得累么？”
就在男子沉默的間隙，陳陽以為他的講述已經結束時，從男子的口中傳出了另一個人聲音。
“閉嘴，閉嘴，閉嘴！我讓你閉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被困在這里！”
男子變得狂躁，他突然站起身來，扭動著身體，揮動著拳頭，與空氣斗智斗勇，怎么看都像是在···
“無能狂怒。”
陳陽身旁，那個同樣安靜傾聽的男人，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