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故事到這里馮亮的人生，應該會迎來一個美好而璀璨的未來。
他雖然不會真正的原諒‘父親’，但作為僅存于世上的唯一親情，那種原本樹立在兩人之間的隔閡，會隨著時間不斷的推移，一點點的淡化。
尤其當馮亮步入社會，結婚生子，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
或許當時的馮亮也曾經這樣想過，可現實的殘酷往往在于，它總會在你放松警惕的時候，在給予你當頭一棒。
所謂的‘父親’并沒有成為馮亮的轉機，即便馮亮本身也并沒有期望過父親能帶給他什么，從小到大的艱難生活，使得他早早就學會了一個人去面對。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次會面，竟然才是噩夢的開始。
“你真的不恨他么？”
見小丑沉默不語，陳陽有些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呵，誰知道呢！”
小丑苦笑著回應，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會恨他。”
陳陽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個小時候莫名消失在他生活中的母親，以及一直不太靠譜的父親。
不過自己和馮亮唯一不同的是，從小在一個相對普通的家庭長大，家里的條件雖然談不上優渥，可是父親總還是能保證他的吃穿用度，供他上完大學，還給他留下了一間店。
雖然最開始是個爛攤子，不過好在現在已經開始賺錢了。
想到這里，陳陽內心原本由于深陷劇本而積壓的陰郁，開始逐漸消散。
他抬頭看了看被自己用飛刀訂在墻上的小丑，眼中透露著些許同情，盡管沒有道歉，但他還是一言不發的，將墻上的飛刀拔了下來。
“老實說，你沒必要同情我。”
被放下來的小丑，癱坐在墻邊，略顯自嘲的看了看正在快速恢復的傷口，眼中掩飾不住的生出了一絲厭惡，同時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躲避著陳陽。
“噩夢，從我被他推薦進入研究院開始。”
不等陳陽回話，小丑就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我大學選修的專業，是生物生命領域，或許是上天注定，其實在選這個專業的時候，我并不清楚，他曾是我們學校最優秀的畢業生。”
“但當時的我，為了逃避與他之間的關系，也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在加入研究院后，沒日沒夜的投入了研究當中。”
“我想超越他，即便當時他在領域內，是不可動搖的權威，是被認為不可翻越的山峰，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想超越他。”
“可有時候，天賦往往決定著一切，即便我再怎么努力，可是研究的項目始終毫無起色，但我卻享受著研究院里，僅次于他的待遇，項目的經費也源源不斷，盡管周圍的同事沒有當著我的面說，可我知道他們一定在背后議論紛紛。”
“事實上，一路走來我都一直被人冷眼觀瞧，本來我以為自己能夠承受住那些非議，可以完全不在乎，但我崩潰了，我又一次的墜入了深淵。”
“我窩在家里不出門，不愿意在去研究院，我認為自己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我甚至不愿意見和關心我的同事見面，即便那是我一直默默喜歡的女孩。”
“將我從深淵里拉出來的是他，至少當時我是這么認為的。”
“不知道那天他用什么方法打開了我家的門，看著滿屋的狼藉和一地的酒瓶，以及倒在垃圾堆中的我，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我。”
“他沒有安慰我，也沒有鼓勵我，只是一臉平靜的告訴我，邀請我參加他的項目。”
“十分可笑的是我動搖了，這其中有感受到父愛的感動，有能夠在他身邊工作學習的激動。”
小丑說道這里的時候，已經恢復如初的拳頭攥的緊緊的，用力的砸向地面。
“于是，你就參與了這個項目？”
陳陽不想讓對方的講述就此停止，繼續引導道。
“沒錯，第二天我就回到了研究院，并且加入了這個項目—‘自我進化”。”
小丑看了一眼陳陽，點了點頭道。
“自我進化？”
陳陽皺了皺眉頭，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知道，這個項目的詳細名稱，豬頭男雖然把項目的立意說了出來，但卻始終沒有提及實驗的名稱，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的回避。
“是的，他認為生命并不是憑空或者偶然誕生，而是創造而來。”
小丑跟著解釋道。
“神創說！？”
這跟豬頭男最開始的講述不謀而合，陳陽挑了下眉頭，
“不，雖然大多數的普通人都是這么理解的，但作為科研人員，我們并不執著的認為，人類是由神創造出來的。”
小丑搖了搖頭，雖然他并不是一個出色的科學家，但作為一名科研人員，他有著自己的堅持。
“對于這個說法，我們更多的理解是，生命是基于某種條件誕生，這種條件可以是主觀的或者客觀的，但這個項目更加偏向于主觀，但事實上它想要證明的是，人類當前的進化并不完美。”
小丑頓了頓，此時他身體上的傷口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聲音也變得洪亮起來。
“如果我們是由高級文明創造出來的，那么這個高級文明，一定也是有著某種參照物，因為他們沒有必要圈養出一幫毫無用處的廢物，而此時的人類雖然擁有了文明，但其本身實在太過脆弱。”
說到實驗項目時，馮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眼神包括表情都變得跟之前完全不同，專注而認真。
“所以，你們的自我進化就是變成這種怪物？”
聽到這里，陳陽不由得冷笑一聲，看了眼小丑身上還沒有淡去的血痕。
“的確是怪物！”
小丑并沒有否認，他背靠著墻壁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
“你知道他采用的是什么方法么？”
“不知道。”
關于這個問題，陳陽也始終琢磨不透，筆記本上雖然記錄了關于實驗的前期準備和中后期結果，可關于過程和方法卻始終沒有提及。
此時呈現在陳陽面前的，只是處于七情樓中的幾人性情上的轉變，每個人的情緒都被極度的放大，擁有著夸張甚至稱得上變態的極端。
“是吞噬。”
小丑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痛苦的神色。
“吞噬？”
陳陽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一直問我有幾顆糖果么？”
“你想要的答案應該是七顆吧？”
“你知道第七顆去哪里了么？
“她····被我們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