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城北門,原本車馬川流不息的城門口已經是一片死寂,血水順著雨道汩汩的流淌不止,而血腥味則濃烈得令人作嘔。
雙方殺著殺著便形成了僵持,軍士們不敢越過城門洞中高高的一摞死人堆繼續向前沖,這給了太史慈他們難得的喘息機會。
兩位被馬撞傷的獵人已經斷氣,另外一名獵人被砍斷一條手臂,血流不止。
太史慈和程質雖然只受了輕傷,但長時間的生死搏斗也即將耗盡他們的力氣。
接下來,必定是更加殘酷的生死考驗,而現在的對峙,只不過是考驗之前的心理折磨。
“子興,你快走吧,我一會能趕上來,他們留不住我的。”太史慈的聲音在死寂的城門洞內回蕩。
“扯什么吶!你的身法不如我快!”程質一臉的不屑,“你快走,我一定能追上你!”
“三弟,走吧!”太史慈擦拭了一下臉上濺的血,“帶著兩位兄弟一起走。”
“哼,要走你們走,老子還沒殺夠,這群王八蛋,盤剝我們兄弟多少年了,今天剛好算總賬!”名叫王斌的獵人頭也不回。
“我也不走,好歹一條命,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就賺!”斷臂的獵人聲音有些虛浮,但氣勢卻不落下風。
“要不再殺一會,把這城門洞填滿了,他們也就過不來了。”程質突然笑了起來,尖利的聲音在這血腥味彌漫的空間中,顯得分外詭異。
對面的軍士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兩步,奈何后面被人死死頂住,不能再退。
“也好,便就再殺一會!”太史慈豪氣萬丈。
“你們哪里也走不了了!”軍士們身后突然想起一個聲音,“你們,還有田瑭那個叛徒,誰也別想離開遼東!”
“蔣綱!”程質怪叫一聲,“蔣綱你個狗日的,有種進來和爺爺大戰一場!”
“沒腦子的東西!”外面蔣綱一句極輕蔑的話傳來。
“子興,他在擾你心神,勿要為他所趁!”太史慈急忙止住程質將要罵出口的惡毒臟話。
“你們這樣的人,終歸只是別人的棋子,永遠成不了對弈的人!”蔣綱又一句話嘲諷他們,“我和田瑭交手三次,深知其奸猾狡詐,他此刻一定去取了你們的補給,然后帶著自己的家仆和兩個美人遠走高飛了。誰會管你們死活!”
“無恥!”程質恨不得現在就上去剮了蔣綱。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主公已經知道了此事,并且雷霆震怒。”蔣綱陰陽怪氣的說,“你們即使能從襄平城跑出去,又如何能闖過幾十道關卡,越過千里雪源?何況你們根本跑不出去,東西兩門已有軍隊出城從你們背后合圍了!”
“……”程質沒有說話,但明顯喘息得更快了。
“我看你們身手了得,如今營州正在用人之際,你們若肯歸附,我可在主公面前力保你們無虞。你們又何必鉆牛角尖一樣跟著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子呢?”
“你們想啊!你們要的不就是建功立業嗎?現在營州正在打仗,以你們的能力,我敢打賭,去營州不出半年就能當上校尉,一年后說不定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啦!”
“田瑭現在還有什么?有錢?有權?有兵?你們跟著他不過是個打雜的仆役,跟著主公才能有千軍萬馬給你們指揮,才會有數不盡的金銀供你們過上富足的生活。”
“你們總不會以為,他帶著你們幾個就能上戰場,就能打下一座城池,然后招兵買馬建功立業吧!這么想太幼稚了,天下之大,哪里是無主之地,哪里能容得下你們去發展?”
“……”
蔣綱就一直這么婆婆媽媽的說著,太史慈等人卻保持緘默,為接下來的大戰積蓄力量。
“不對,有聲音。”程質一旦靜下心來,聽覺是極其敏銳的,即使在蔣綱的絮絮叨叨之中,他也能分辨出不一樣的聲音,“是鉤鎖的聲音,他們要翻過城墻從后面包抄我們!”
“你奶奶的!小兔崽子當真陰險無比!”王斌一聲怒罵,隨后和太史慈他們一起后退。
原來,剛才蔣綱的那番言語只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方便軍士從城墻上用繩索墜到他們后方,實現里應外合。
他們三人剛退,對面的軍士便又爬著死人堆往前沖,斷臂獵人猛的掙起身子,舞起長刀站在中間,同時聲嘶力竭的喊著:“你們快走!不然就來不及啦!”
三人急退數步,終于出了城墻。抬頭看時,果然上面十多名軍士正在沿著繩索往下滑。
“走!”太史慈伸手一摸,自己的箭早就用光了,又看到了門口的三匹戰馬,“上馬!快走!”
幾人都是馬上的高手,戰馬在他們手上才能發揮真正的力量。
“兄弟!保重!”太史慈氣沉丹田,把聲音送入門洞。
“哈哈哈!老子已經殺了四個啦!哈哈哈!第五個!……”門洞內傳來瘋狂的殺戮之聲。
幾人虎目含淚,勒轉馬頭,太史慈將手中已經卷了韌的鋼刀一把甩出,正中貨車旁剩下的那匹車馬。
車馬悲鳴一聲倒地,眾人一夾馬腹,戰馬便四蹄翻飛,疾馳而去。
從城墻上垂下來的軍士見四下無馬,知道追趕不及,只能回頭惡狠狠的朝門洞內逼去……
襄平城西北十里處的荒野中,有一座破舊的獵人小屋,小屋背靠大山,并無道路通往。
這是當地獵戶們的臨時落腳之處,一般也只有經年行走在這一帶的老獵人才知道有這樣的所在。
這里就是他們商定的第一補給點。
田瑭不方便出城,所以是太史慈和陳信兩人出來踩的點,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每個點的具體位置以及如何到達。
沿著計劃中的逃跑路線,他們一共設立了六個這樣的補給點。每個補給點都配備了干糧、藥材、衣物和武器,還有喂養馬匹的草料。
在這冰天雪地的季節,不備草料的話,他們就無法使用馬力了。
田瑭他們先到補給點,陳信給兩位受傷的女子用了敷藥,并將干糧分給大家吃了,眾人就坐在木屋內等待太史慈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