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世停下腳步，追來的人是一個圓臉小妹。
他記得這個圓臉小妹一直跟在吳梅身邊，應該是助理什么的。
“咱們是本家，我也姓關，是吳導的助理。”
說著，她從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剛打印出來，還帶著點溫度：
“關先生，這是玉米娛樂給你的合同，是吳導拍板決定的，你看看，如果可以，我們現在就簽了。”
“畢竟上傳到演員工會還得審核，審核后更新數據又得好幾天，還是早一點比較好。”
呃...
關世有點懵逼，我昨天才簽好合同，今天又來一份？
趙冉冉一臉興奮的搶過合同：
“小關，你好厲害啊！”
“算上今天的小太監，總共也才接了兩個角色，這就有合同送上來了？！”
趙冉冉認真翻閱著合同，她不知道在演員工會app上看過多少次合同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E簽，不是跟組演員，是E簽！”
這一聲驚呼，直接讓還沒走遠的大鼻子等一干龍套，臉上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E簽啊！
龍套演員上面，還有跟組演員，跟組演員也是有長期合同的，到了跟組演員，基本就代表著收入穩定了，日子有奔頭了。
橫店八成以上的龍套，能拿到跟組演員的合同，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而A、B、C、D這種分級合同，則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哪怕是其中最低級的E簽，也代表著正式踏入到娛樂圈，真正有了出名的可能。
關助理笑了笑：“關先生，這份合同的誠意，你應該也感受到了。”
“E簽，九一分成，五年的期限！”
“你雖然是申戲的準學生，但算上今天的戲，總共也只演過兩部戲，還都是龍套，起步就是E簽啊……吳導很看好你啊！”
關助理有些奉承的說著，她只是吳梅的一個小小助理，而關世卻是吳梅親自向上面申請的合同，特意簽下的演員，未來少說也是一個三線。
直接給E簽，可以說已經是群演的極限了，恐怕和幾天前那個一飛沖天的新人，也差不了太多。
關助理剛才也聽到了吳梅簽關世的理由，李國明念的那段臺詞，就是關世想出來的。
而且和別的群演不同，其他龍套們，一整天都在想著怎么表現自己，怎么出頭被看重，關世卻在琢磨戲、
即便是站著不動跑龍套，也不是發呆，眼睛從來都沒離開過李國明。
別人看不到，李國明自己也意識不到，但作為縱覽全局的導演，看得比誰都清楚。
努力求上進，將心思放在琢磨演戲上的關世，和投機鉆營的其他龍套，這么一對比，反差就出來了。
導演確實會看重積極表現的人，近的不說，遠一點就有一個一線，是因為幫助劇組清理片場而得到機會。
但導演終究是導演，更喜歡將積極表現放在演戲里的人。
再加上今天吳梅被浮躁的龍套們弄得格外生氣，無怪乎會對腳踏實地的關世生出好感，進而給出合同。
“年限會不會太短了？”
關世還在懵逼中，趙冉冉以為他是陷在驚喜中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便接過話，商談起來：
“小關是申戲的準學生，上學期間，接不了多少戲，這期間你們肯定也不會給他多少資源，等他畢業，合同就剩一年了呀！”
關助理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這很正常。
玉米娛樂這么大一個公司，不會因為吳梅的一句話，就將大量資源賭在一個只演過兩場戲的龍套身上，哪怕他是申戲的準學生。
五年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有多少申戲的學生，敢說自己一畢業就能簽進娛樂公司呢？
玉米娛樂是因為吳梅，才愿意給出合同，并不代表他們愿意無條件在關世身上傾注資源，畢業一年，剛好也能看出潛力，到時候是續約還是解約都很靈活。
關助理看著沒有言語的關世，好心想幫幫這個五百年前的親人，勸道：
“關先生，年限應該可以談的，我聽著吳導的語氣，確實很看好你。”
“五年是有點短了，正常藝人都是十年起步，我覺得八年……六年應該沒什么問題。”
趙冉冉見著有商量余地，獅子大開口：“十年都短了，起碼得二十年，還有分成，九一分，這完全是壓榨，小關這么厲害，拿兩成也應該！得九二分！”
多出來那一成你出馬？關世終于開口：
“多少年都不行啊！我.....“
關助理沒給關世說完話的機會，匆匆道：
“分成是沒辦法了，E簽只能給到九一分，不過公司也會給你相應的資源。”
“等你演出名堂了，分成也是可以改的！”
雖然改過的人不多。
關助理默默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在關助理連珠炮似的話語下，關世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
“我是真不能簽這個合同！我已經.....”
“關先生，這么打斷你的話很不禮貌，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聽我一句勸吧。”
關助理聽懂了關世的意思。
她跟著吳梅好幾年了，吳梅向來有提攜新人的習慣，而且吳梅除了是一線大導演，還是玉米娛樂的高層，和演員簽合同很方便，這也是今天龍套們那么積極的原因之一。
這幾年里，關助理見過不少被吳梅提拔的小龍套，也遇到過很多關世這樣的演員。
一腔熱血踏入娛樂圈，卻因為看到E簽的九一分成，和偏短的年限，而拒絕經紀合同，進而憤恨資本的壓榨，內心想的很極端，想不借助外力，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可最終，這些極端的演員，要么轉行，要么在撲騰幾下徹底翻不了身后，重新從群演開始，然后夾著尾巴乖乖簽合同。
但蹉跎了這么多年，錯過了上升的黃金期，混的最好的，也就混了個C簽，一輩子都升不上去。
“年輕人有沖勁，有想法是好事！”
“但是也不能用未來去賭啊！”
“明明可以有一個很好的前途，為什么不抓住呢？”
“吳導下一部劇又是大制作，肯定會帶著你！”
“多演幾次戲，累積經驗，以后你到了申戲進修，公司再使點力，未來一片光明。”
關助理實在不忍心，讓一個努力上進的親人，走上歧路。
看看前幾天那個一飛沖天的新人，那可是得到正副導演的看重，還不只是吳梅這樣的看好，就這樣，不也乖乖簽了合同，你在這兒倔什么呢？
“小關，要不咱簽了吧？”
趙冉冉有些意動，試探著問向關世：“五年就五年，九一分其實...也還好，至少比跑龍套能賺錢。”
“有了這份合同，四年的學費算是有著落了，生活費也不會缺，等你畢業了，出名了，有的是機會。”
一邊羨慕嫉妒恨的大鼻子等龍套，聽到這邊的爭論，也放下心來，原來這是個滿腔熱血的傻子。
幾個人酸溜溜的談論著：
“有合同不簽，傻的吧？”
“沒有公司在背后助力，寸步難行！”
“他不會想自己開公司吧？”
“還是學著天王天后，開個工作室？”
“也太天真了吧！”
也有不忍心的，和關助理一樣勸著關世：
“兄弟，像咱們這種群演，有合同還是簽了吧。”
“就算是天王天后，他們是新人的時候，不也得被壓榨個幾年？”
“跟誰都可以過不去，不能跟錢途過不去，簽了合同，你才能光明正大說自己是個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