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漸漸走遠，穆渺渺卻怔在原地，任由水龍頭嘩嘩流水。
她一直覺得自己治好病，是個健康的人了。
醫生也說過恭喜她恢復健康的話。
原來不是這樣的，在別人眼里，得過病的人隨時可能復發，隨時可能死掉，會變成拖累。
如果她死了，那爸媽肯定會很傷心，還有小瑜，她最容易哭了。
厲堇以后也會娶別人……
一想到這些可能，穆渺渺的腦袋尖銳地疼起來，眼前開始變得模糊。
為什么給了希望，又有可能墜入黑暗……
其實穆渺渺不知道會復發這件事，是穆家父母拜托醫生瞞著她，就連追蹤檢查也說成是身體檢查。就是怕她會擔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告知身體里有腫瘤，
所以當她知道會復發才會反應這么大。
她跌跌撞撞走出衛生間，不知道走了多遠，撞到了人，自己也摔倒了。
“對不起……”
尹輝沉著臉看摔倒在地的人，不情不愿地伸手抓她的衣服，把人拎起來。
穆渺渺腦袋昏昏沉沉，只感覺有人把她扶了起來，卻不知道是誰，“謝謝你，能不能麻煩你……”
尹輝見她嘴巴動了幾下，卻沒發出聲音，剛想開口，就聽到商諾喊：“你不是說不打女人嘛！”
他下意識松了手，穆渺渺整個人再次摔下地。
尹輝懵了。
商諾急忙跑過來，蹲下身，手伸了好幾次都沒敢碰她，“嫂子……嫂子……”
她看尹輝出去好一會了也沒回來，就想著出來看看，誰知道卻看到尹輝兇狠地抓著穆渺渺。
他肯定動手了！
——這是商諾的第一反應。
尹輝也蹲下身，在對上商諾的眼神，他脫口而出：“我沒動手！”
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商諾看了他好幾秒，基于對他的了解，選擇相信他的話，“打120，最好不要隨意移動嫂子，等醫生來處理。”
尹輝拿出手機。
聽到監控室呼叫的經理帶著幾個人急急忙忙跑來，掃了一眼現場的情況，先是讓跟來的人將圍觀群眾請離，然后問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尹輝急忙說：“有，到888包廂找一個叫厲堇的人，讓他馬上過來。”
他不能把兩個女孩子丟在這里，去通知隊長。
888包廂。
經理推門進去后，把正在播放的音樂關掉，盯著眾人詫異的目光開口：“很抱歉打擾各位，有位女士暈倒了，那位客人同行的朋友讓我到這個包廂找一位叫厲堇的客人。”
拿話筒的猴子莫名其妙，“誰暈倒了要找厲哥呀。”
難道是……
厲堇已經跑出去了。
*
符瑜第一次看穆渺渺被推進手術室時，無神論的她不停在心中祈禱：我以后一定多多做好事，祈求滿天神佛保佑渺渺手術成功。
而這一次看見打開的電梯門里被推出來的穆渺渺，符瑜整個人像被定住了——
穆渺渺確定手術時間后，符瑜曾有一次夢到穆渺渺從電梯中被推出來，她還沒來得及問怎么了，醫生護士已經把穆渺渺迅速推進手術室。
連續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后，她看到的是了無生息的穆渺渺躺在病床上。
如今在看到與夢境一樣的開頭，符瑜已經分不清是夢成了真，還是依舊在夢中。
在她身邊的余航發現符瑜像根木頭般杵著，怎么叫也沒反應，料到她肯定被刺激到了。連拖半抱將人帶上車，跟在救護車后面。
同時給穆玥瑯打電話，撥通直奔主題：“渺渺暈倒了，叫了救護車，應該是到三院。”
或許可以自信些，就是到三院。
穆玥瑯：“我馬上下去！”
這時，似乎清醒過來的符瑜“哇”地一聲哭出來，反反復復地問：“渺渺會不會有事啊？渺渺會不會有事啊……”
車子停下，余航握住她發抖的手，安慰道：“她不會有事的，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壞，也許她只是不舒服。”
符瑜并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變得焦躁不安：“可是她暈倒了，救護車也來了！”
“暈倒了、不舒服叫救護車不是很正常嗎？”余航安撫地摸她的頭發，“渺渺昏迷兩年都能醒來，這次只是不舒服，她也一定能戰勝的。我和你一起進去，陪著她好不好？”
符瑜含著淚直點頭：“對，我要去陪著她。”
余航幫她解開安全帶，自己先下車，然后繞到另一邊將符瑜牽出來。
急診室。
身穿白大褂的穆玥瑯站在門口翹首相望，在看到一行人急行而來，他連忙跑過去對急救醫生說：“這是我妹妹，現在什么情況？”
急救醫生簡單說明情況后，問：“她有沒有過往病史，和對什么藥物過敏？”
穆玥瑯：“她得過腦腫瘤，三年前進行了切除手術，對普通藥物不過敏，現在正在吃藥。”
他說了幾個藥品名稱。
急救醫生點點頭表示了解。
眼看著簾子放下，遮擋了里面的拯救。
穆玥瑯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轉頭對尹輝和商諾說：“謝謝你們叫救護車送她來醫院。”
尹輝他們不敢承這句謝謝。
他躊躇了一會，剛想開口，自后面來的人來到穆玥瑯面前，問他：“怎么樣了？”
穆玥瑯：“還不清楚。”
“瑯哥。”符瑜擦干的眼淚又有冒出的跡象，“渺渺會沒事的對不對？”
穆玥瑯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
“那個……”尹輝忍不住開口，“三年前嫂子離開是因為腦腫瘤嗎？”
他一直以為穆渺渺不告而別，是因軍人能給與為數不多的陪伴，又或者是她出軌了趁隊長離開這個機會，與人私奔。
而當他聽到自稱是她哥哥的人說，三年前穆渺渺得過腦腫瘤，尹輝震驚到極點。
她是有苦衷的。
尹輝對自己以前對她有偏見而感到羞愧。
“什么腦腫瘤？”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厲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