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淵真來了,頭疼的就是沙神。
風慕白看向柳蘇蘇,已經在用眼神相問。
柳蘇蘇眼波微轉,“沙神的心思我當然也猜不透,可我卻知道葉淵早晚回來的。”
風慕白低聲道:“毒王圣手又是用什么法子給一百多號人下了毒呢?”
柳蘇蘇道:“毒王圣手到了這大沙漠后,忽然發現了沙漠一種奇特的蚊蟲,叫做噬魂甲,飛行速度奇快,叮咬人后會出現短暫的幻覺,他如獲至寶,命令手下弟子四處撲捉,然后用毒藥喂之,使之迷性更強。我想大概聯盟鏢局的人就是中了這噬魂甲的叮咬吧。”
風慕白聽到嘖嘖稱奇,又不禁厭惡毒王圣手的手段,臉上雖無表情,心里卻想,一定要除了這老怪物,否則此人要是回到中原,又有多少人死在這噬魂甲之下。
這時上面突又傳來腳步聲,隨即又傳來絲毫沒有感情的聲音。
“兩位請,白玉菩薩已經到手,司徒南那伙人也幾乎全折在賀彩英的大刀之下,我們也將賀彩英的人收拾的干干凈凈,只是沙神吩咐過,要留下賀彩英的活口,任其去留,所以,我給賀彩英留下了半條命。”
說話的人仿若看書讀文,沒有絲毫人的感情,聽來正和那城鎮中掃地的人一樣的口吻。
風慕白喃喃道:“司徒南?巨蛇幫的幫主,我早該認出他的。”
他想了想,忽然又冷冷道:“這沙神好深的算計,幫主司徒南劫了白玉菩薩,又讓賀彩英解決了司徒南。他自己還未出手,已將做這件事的人處理的干干凈凈。”
柳蘇蘇道:“他故意讓賀彩英逃走,就是為了讓賀彩英去找你,還怕你不來,又讓燕無雙用葉淵當誘餌,勾你上鉤。”
風慕白此刻與柳蘇蘇靠的很近,望著她雪白的脖頸,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竟忽然笑道:“你看我像條魚嗎?”
柳蘇蘇想不到風慕白竟然還會開玩笑,輕笑道:“你是條魚,可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臟,更臭的一條魚。”
她說完故意捏起風慕白的衣服,掩著鼻子還在笑。
風慕白才想起自己已經至少半個月沒洗過澡,身上的衣服只怕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了。
而他若是照照鏡子,或許也不認識鏡中的人。
他自嘲道:“我是夠臟的…”
他話未說完,突聽上面那輕傲的人急聲道:“有人。”
風慕白微微一驚,心道:“我的聲音已經足夠低,他居然還聽得見,看起來這人確實有兩下子。”
既已被發現,他也不打算再躲,光明正大的出去,瞧瞧這到底是什么人。
柳蘇蘇忽然拉住他將動的身形,道:“再等等。”
只聽上面那輕傲的人一聲長喝,“什么人,既然已經被我發現,還不現身?”
黃老先生似是未瞧出有人問道:“關兄,你莫不是看錯了,哪里有人?”
他先前稱這位關兄為后輩,現在卻又說話客氣,自然是因為這位關兄有過人的手段,令他不得不倚仗。
關兄道:“我這雙眼睛能看清風沙中路,又怎會看錯。”
聽到這里,風慕白才知道一定是黃沙中有人潛伏,因為若是他發現自己,必定會說聽錯,而不是看錯。
只聽關兄冷笑道:“不怕你不出來,縱然你有藏身黃沙的手段,我卻更有手段對付你。”
只聽他吹了一聲口哨,那只鷹鳴叫著,盤旋而起。
黃老先生笑道:“關劍生的這只鷹想在黃沙中找個人,就像是雞在草堆里捉只蟲子。”
他這句話本是奉承之意,卻惹得關劍生不悅道:“閉嘴。”
這位黃老先生打了個哈哈,果然不敢再說話。
而來迎接他們的那人說完那句話后也沒在開口,不知是否離去。
柳蘇蘇湊到風慕白面前,她的嘴唇幾乎親在風慕白的面頰上,口吐幽蘭之氣,道:“這人叫關劍生,他的劍法很不錯,很多人知道他養的一雙鷹很有靈性,不僅能識路送信,就連平常人的腦袋它也能抓破。”
風慕白道:“只是潛伏的這人是誰?莫不是葉淵?”他忽又搖頭,“葉淵要是藏起來,這個關劍生絕不會發現。”
柳蘇蘇輕嘆,“江湖上人人都以為你是個無情的人,卻不知你如此看重朋友。”
風慕白本想再說話,可又聽上面陡然傳來一聲鷹的哀鳴。
很顯然鷹受了傷。
又聽關劍生大叫一聲,急吹口哨,這次卻比先前那口哨更為短促急劇。
同時又聽到一陣兵器格擋的聲音,風慕白已經聽出這是用劍打掉暗器的聲音。
片刻之后,沒有了任何聲音,只有關劍生狠狠道:“你雖逃的了此刻,但只要你在這沙漠,我的劍總會刺在你的脖子上。”
風慕白喃喃道:“這人的輕功真的很好。”
柳蘇蘇道:“我只聽出他的暗器先打中關劍生的鷹,然后又用暗器射向關劍生,你又怎知他的輕工高明。”
風慕白淡淡道:“在這毫無遮擋的大沙漠,發出暗器,能夠立刻逃出關劍生的攻擊范圍,難道這輕工還不夠駭人嗎?”
柳蘇蘇想了想,道:“或許他只不過是又藏了起來呢?這豈非是第二次被關劍生發現?”
風慕白看著他,忽然笑了,“你莫忘記,我的耳朵也很靈敏,既然已經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又怎會聽不出他是逃走還是遁入黃沙中。”
柳蘇蘇一拍腦袋,“我真把你當成流浪漢了。”
上面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關大爺現在要不要把白玉菩薩接走?”
關劍生道:“這個不急,我的鷹受了傷,我得先回鷹巢拿藥。”
黃老先生急道:“此去鷹巢,還要耽擱些時間,關兄何不接上白玉菩薩到金窟再給鷹治傷。”
關劍生素來對這只鷹極為珍重,聽他這么說已經有些惱怒,“匹夫,再敢多話,就把你送到中原霹靂堂去。當年你在徐開樹和林覺之間施下的毒跡,足夠徐開樹把你炸一萬次了。”
黃老先生一聽這話竟不敢再言語。
風慕白卻在心中思緒輾轉,這黃老先生似乎與江南霹靂堂結怨很深,莫非與二十年前霹靂堂堂主徐開樹和玉神鞭林絕的一場決斗有關?
(當然,這是后話,以后會提到他們的恩怨。)
那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又響起,“關大爺不需要去鷹巢。…”
他話未說完,已被關劍生打斷,冷冷道:“你也敢插嘴?”
那聲音又道:“我本不敢插嘴,只是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瘡藥,治療皮肉之傷有奇效。”
關劍生欣喜若狂,就算回鷹巢難免也會因時間一長,鷹的傷勢加重,此時有金瘡藥當然更好。
他笑罵道:“你怎么不早說?”
那聲音道:“在下此刻說,也不算晚,可要是關大爺再不跟我去,只怕就真的晚了。”
關劍生道:“好,你快走,我跟著。”
馬蹄聲很快響起,這三人已經走遠。
風慕白道:“好極,他們要接走白玉菩薩,我正好跟著他們,看看這白玉菩薩是不是真的菩薩?”
說罷,走到那暗門下,就要掀開,一躍而出。
柳蘇蘇又拉住他,風慕白不解道:“難道你還想護著他們?”
柳蘇蘇白了他一眼:“我要護的人是個呆子,此刻你去,難道不怕他們發現嗎?”
風慕白輕笑,“我在暗,他們在明,又怎會發現我?”
柳蘇蘇道:“就算你不被他們發現,見到了白玉菩薩,又怎樣?難道把他們殺了,把白玉菩薩送回唐門?”
風慕白怔住,他的確沒有想過接下來怎么做。
柳蘇蘇又道:“就算你有這個本事在大沙漠馱著這尊菩薩到達中原,你覺得唐門的人會怎么想?”
風慕白再一次怔住,要在沙漠中靠一個人的力量把白玉菩薩送回中原,簡直是癡心妄想,更何況就算真的做到,唐門的人也會以為劫走白玉菩薩的幕后黑手是他。
雖然他狂傲,可不會愚蠢到自找麻煩。
風慕白垂下頭,嘆了口氣,“那要我怎么做,既然葉淵也摻和進來,我總要幫他一把,難道要我眼看著送到沙神手里?”
柳蘇蘇笑道:“名震天下的風慕白也會這樣氣餒嗎?難道是被烈日曬昏了頭腦?”
風慕白不語。他忽然覺得自己在柳蘇蘇面前變成了呆子。
柳蘇蘇道:“關劍生接到白玉菩薩,去往金窟的路只有一條,你何不休息休息,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后再順著這路找去?”
風慕白道:“沙漠中的路我怎知道?”
柳蘇蘇道:“難道你忘了我也是沙神的人?”
風慕白道:“我沒忘,可正因你是沙神的人,我并不想讓你受到牽連。”
柳蘇蘇眼中忽然露出痛苦,是如此強烈,強烈的好像是黑暗中的燈,風慕白一眼就看到,他忍不住問:“你…”
但話到嘴邊他又不知該如何說。
柳蘇蘇忽然又笑了,不是那種自然的笑,而是強作之笑。
這笑容本是美麗的,但風慕白看來卻有些心酸。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還是沒說話。
像風慕白這樣的人,你讓他用劍在蒼蠅翅膀上雕出花很簡單,但你要讓他開口關心別人,實在很難。
幸好柳蘇蘇并未掩飾,她凄聲道:“我本不想過的這樣,可偏偏遇見了沙神這樣的人我又能怎樣?”
她忽然解開衣衫,露出完美的,赤裸的胸部。
我們的風慕白雖然并不自詡是個正人君子,可他也不是小人,他眼神微轉,避開那吸引目光的地方。
柳蘇蘇道:“我要你看,看看我受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