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
有一個隱藏在山林間的小屋子。
屋子很小,單單足夠放下一張簡陋的竹床,以及一個破破爛爛的桌子。
不過屋外倒是有一個較大的空地。
只是頭頂被高聳的樹木遮擋,陽光透不到這里。
堅硬平實的泥土地上,有一個光著上半身不修邊幅的武者。
裸露在外的肌膚有著均稱的肌肉,每一塊肌肉都是為了揮動手中的刀刃所生。
他的目光平淡且堅定。
拿著一把直刀不斷的揮舞了。
一下又一下,刀影在空中快速閃過。
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
直刀的主人,名字叫武極。
他已經隱居在此很多年了,久到已經忘記了山下的樣子。
那里有他的弟弟和父母。
現在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么樣了,只是之前父母來送東西時說過。
弟弟好像去了很遠的一個地方,好像投奔一個名為劉家的大家族去了。
說是那里有方法可以幫助他精煉武藝,沖破桎梏到達宗師境界。
聽到這一消息的武極感到弟弟非常的愚蠢。
成為宗師不是有多大的力氣或者學會更多的武技。
重要的是一顆心,一個習武的心。
掌握自己的內心,才能明白自己習武的意義。
進而才能掌握自己的武意達到宗師境界。
他已經達到這個境界很多年了,一是因為他生來便天資卓越。
二是因為這三十年如一日的努力。
每天都在揮灑著汗水。
為此他放棄了塵俗的一切,毅然決然的來到山中獨自生活。
當然,沒有前人的指導也是無法積累如此雄厚的實力的。
慢慢將手中的直刀放下,武極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走到屋子里,拿起桌上一本黑色獸皮編著的書本。
書皮上面沒有名字。
這是他們武家歷代先祖和無數前人,共同總結的刀法精要。
弟弟曾經和他一起看過這本書。
只不過弟弟看完之后沒有領悟到什么,練了不到五年就放棄了。
書上所寫的刀法太過深奧,字里行間透露著前人總結的簡短話語。
實在讓人難以理解,而且當年書寫上面的武家前人大多不是讀書人,字有的還是讓別人寫的。
所以讓除他們以外的人難以閱讀,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過武極還是比較有耐心的,他大概明白自己不理解應該是揮刀的次數太少了。
于是便帶著此書來到山里,晝夜研習。
一邊揮刀,一邊思考。
不知不覺間,便成為了宗師領悟到屬于自己的武意。
不但如此,他還在宗師這一條路上繼續刻苦前進。
他要超越前人,超越歷代所有武家武者。
成為前無古人的武者。
事到如今,這本書上也已經記載了他不同于前人的感悟。
可他還覺得不夠,武極根據前人們的理解與自己對刀法的體會。
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流派。
那就是刀由心出,斬斷情絲。
此處的情不單單是愛情,是一種更為復雜的情感。
他相信,武者的盡頭不是宗師,一定還有更上一重的境界!
正在思考的武極忽然被門外的一個聲音打攪。
“極兒?極兒?你在哪?快出來,娘親來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到之后武極放下手中的黑書走出房門。
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年婦女。
“有...有啥事嗎?”
因為時常不曾與他人對話,一張嘴便是斷斷續續的聲音。
娘親看到了自己的大兒子,立馬痛哭流涕,雙手抱住兒子的手臂痛苦的說著:“你的弟弟死了!”
“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他極度驚訝忙問:“怎..咋回事?”
娘親抹了抹眼淚繼續說:“前天鎮長親自前來告訴我們,劉家上面的人通知咱去領你弟弟的尸體,他在劉家讓人給打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武極的內心極度難受,悲痛的無以復加。
抱住自己的母親說到:“就由我來去吧。”
母親點點頭,今日她來找自己的大兒子就是這個想法,畢竟丈夫已經年邁經不起路途的折騰了。
隨后,武極收拾收拾行李,拿著家里給的一些碎銀便出發了。
一路跋山涉水終于來到了劉家,見到了弟弟的尸體。
一具殘破的尸體。
他問劉家的人。
“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嗯~是被一個叫金云的何家間諜所殺。”
因為上次間諜暴露后,劉家也調查了他的真名,所以知道顏風是金云的化名。
得知仇人的名字后,武極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以命抵命!
用仇人的頭顱來慰藉弟弟的在天之靈。
于是他將武平安腐爛的尸體就地掩埋后,繼續踏上前往何家的路途。
因為劉家給了他一些撫恤金,雖然很少不過也算夠了路上的開銷。
就這樣,一個人孤獨的在異鄉尋找仇人的故事開始了。
這一路并不太平,他也曾遇到過歹人以及邪祟。
不過仗著一身超凡脫俗的刀法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再經歷了數次險境之后,他來到了寧心城。
與仇人所在的地方,不夜城,越來越近了。
但遺憾的是,身上所帶的盤纏即將用光。
對于武者來說,在野外最怕的不是強盜歹人,而是邪祟。
獨自一人的他,不出所料的遇見幾次,雖然身上有著強大的血氣但對于虛體的邪祟,攻擊手段欠佳。
所以他受傷了,雖然沒死但也被邪氣入體,只好去城鎮花錢買藥治病。
一來二去錢也花的精光。
這一日他實在是太餓了,迫不得已只能在一處小小的村落討些吃的。
可是居住在此的村民,好像對于他這個外來人并不歡迎,沒人愿意給他寶貴的糧食。
一連幾戶人家都是搖搖頭將他趕走。
最終,他饑餓的暈倒在村口一處大樹下。
一名剛從地里回來的青年看到了這個家伙,便將其抬起帶回了自己家中,喂了點米湯。
武極悠悠轉轉的醒了過來。
那戶人家見此非常高興,之后還做了很多饅頭給他吃。
饑腸轆轆的他忍受不住,直接吃了人家將近半個月的存糧。
事后感到有些羞愧的武極,便暫時停下了腳步,幫這戶人家干些農活。
一連而去又過了一段時間。
這戶人家男主人叫胡大圓,妻子叫海花,他們有兩個孩子。
一個女孩一個男孩。
男的小名新兒,女的小名花兒。
新兒是一個同樣向往武學的熱血孩童,看見武極腰間挎著的直刀便拉著他要學武術。
微笑著的武極,看著恩公的兒子,也沒想什么就直接開始對他進行調教。
在教導新兒的過程中,同樣的也是對自己的武學進行一個疏理。
旁晚砍完柴回來的胡大圓,看到自己兒子在和遠來的客人學習刀法。
將柴火放下忙去阻止,當今的世界他十分明白每個人身上的本領,可都是吃飯的飯碗。
一名武者怎能輕易教授別人自己吃飯的本領,心地善良的他以為武極是礙著被自己所救的情分,才不得不教自己兒子。
他怎能讓別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于是就制止了武極。
無視自己兒子渴望的神情,笑著說到:“閣下大可不必費心,你能幫我干些農活已經很好了,畢竟誰出門在外不會遇到困難,我幫你也是幫今后的我嘛。”
武極搖了搖頭平淡的說:“恩公不要在意,我只是教他一些粗淺的入門把式罷了,而且我看新兒骨骼不錯是真心想教的。”
說到此處,男主人看出他臉上的堅持也就不在過問。
現在他把主要的心都放在自己一直咳嗽吐血的女兒身上。
前段時間女兒生了一場大病,好了之后,嘴時不時的東倒西歪,并且發出陣陣惡臭。
他也讓村里的大夫看過了,人家也沒看明白,以為是腸胃受涼了便開些熱性的草藥。
可吃了這么久仍舊是不見效,這可真是急壞了男主人。
武極也曾看到過他女兒花兒的嘴。
心中隱隱的直覺告訴自己,花兒的嘴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他懷疑是邪祟上身。
終于有一日,夜里吃過晚飯后,便悄悄的對胡大圓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聽完之后,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去找修士。
因為每一次找修士過來,只能讓村長去通過鎮長向何家上面發放任務,而每一次村里提交任務單子。
來年的糧食收成便會按比例多收幾成。
所以胡大圓決定在等一段時間看看。
得知他的想法后,武極也沒有在勸。
白天日常是干些農活,晚上教新兒練劍。
但這段時間,敏感的武極察覺到一件事。
那就是每到夜里自己就莫名睡得比較死。
要知道武者休息時大多都是半睡半醒的,主要是身體機能變得極為強大不需要過多睡眠。
但自從來到胡大圓的家里就不一樣了,睡得特別深沉。
得知可能是邪祟作妖后,武極便告訴胡大圓說自己今天夜里準備睡在外面。
不明所以的胡大圓以為他有什么事情也沒在詢問。
于是,到了半夜。
武極悄悄的來到胡大圓的家里,翻墻進入。
隔著窗紙小心的向屋內查看。
屋內胡大圓父母打著轟天的呼嚕聲,小兒子新兒和小女兒花兒安靜的睡著。
噫?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我錯了?
將頭抬起,武極準備在等等。
忽然。
屋里突然傳來一聲清響。
是下床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難道他們誰醒了?
好奇之下,武極再度將眼睛對準點開的窗紙向里面看去。
發現剛剛在床上睡覺的小女兒花兒竟然不見了!
果然有問題,武極左右調整腦袋的位置,仔細打量屋內的環境。
黑暗之下武者的視野雖然比常人要好,但終究還是有所限制。
看了一大圈,小小的堂屋竟然沒有發現花兒的身影。
她跑去哪了?也沒有腳步聲。
一種恐懼的感覺不可避免的涌上心頭。
銳利的刀心自然察覺到自己情緒異常,如果之前還不確認是邪祟作亂那么他現在是無比確認了。
右手緩緩下移,摸住腰間的刀柄。
心中的刀意在歸入鞘中的刀刃上醞釀著。
額頭上漸漸生出幾滴冷汗。
武極緩緩離開窗戶旁準備先遠離這里。
可誰知,自己的身體一移動竟然冷的發涼。
動作極其遲緩僵硬,就連體內的血氣也激發不出來。
“嘻嘻~”
一個聲音在背后響起。
他努力的扭動腦袋,向后看去。
發現一個比他臉還大上幾分的血盆大口靜靜的杵在身后,與自己不過半指之遠。
口中密密麻麻的牙齒清晰可見。
發覺到武極轉過頭看到了自己,大口的主人,那被張開的大嘴勒成一條縫一樣的眼睛笑了笑。
猛的咬向他的腦袋。
與此同時,口中還放出古怪的惡臭,讓聞到的武極身感無力昏昏沉沉想要睡覺。
但它小看了武道宗師的力量。
就在腦袋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武極突破了。
體內的刀意化絲為一,直接勘破鬼障。
抬起一腳將惡鬼踢飛。
隨后趁著空隙大聲呼叫:“胡大哥!快起來啊!”
可當他的眼睛看向屋內時,卻發現胡大圓和其老婆已經起來了。
瞪著純白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接著轉動如石磨般的頭顱,看向自己的兒子新兒。
此刻那怪物又長著大嘴迎了上來,武極不想用刀傷到小女孩,便拿這刀鞘重重砸在怪物的腦袋上。
即便是非人類也要承受基本的力量法則。
宗師武者能夠舉起馬車大的石頭,可見力量之巨。
怪物搖晃著身子后退。
抓緊時間,武極沖進房子里,手一用勁推開胡大圓父母。
察覺到有人靠近,他們二人宛如僵尸一般想要抓住武極,可惜力量不夠被他推了出去。
隨后他抓起正在做噩夢的新兒,縱身頂破屋頂。
身后的怪物看到這一幕放棄了追擊,因為身處此方地界的邪祟頭頭。
它已經隱約察覺到一個至純至陽的氣息靠近,所以才決定今晚就開始化形。
不然直接本體離開小女兒的身體,附在武極身上了。
區區一個武者,單憑血氣是絕對比不過自己體內的陰氣的。
于是,它便眼看著武極驚慌的抱著新兒在村落的房屋間快速飛躍逃離,沒有絲毫阻攔。
但可沒有攔著其他小妖鬼。
武極每到一處,他就能看到雙眼純白的村民從屋子里出來想要攔截自己。
不知不覺間,整個村子已經徹底淪陷。
幸虧他是宗師武者,速度奇快才沒有被它們抓住。
就這樣他帶著新兒跑出了村子。
途中懷里的兒童也變為了純白眼瞳的妖怪,被武極死死的壓制住,一直跑到了附近的鎮子向周圍城池中的修士求援。
過了許久才帶著人遲遲回到村子,之后便看到了先前的一幕。
也知曉,自己此行的仇敵之所在。
他萬萬沒想到拯救村民的是自己的仇敵,但他還是要殺了他。
殺了金云!
用自己手中的刀。
隨后武極火速追了上去,在這一路他想過很多。
前方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極有可能是死亡,但行之此處就此放棄。
那還不如放棄練了三十幾年的刀。
從劉家那里也聽說過金云的強大,面對即將出現的強大敵人,內心也曾感到過恐懼。
但這不足以阻擋自己找尋他復仇,為了弟弟,為了自己的武道。
即使前方是洪水猛獸,那也要懷揣著勇氣揮下刀刃。
他是一個平凡人,一個有點認真的平凡人。
正因如此,才擁有旁人無所匹敵的刀術。
孤身一人,深入深山。
三十年的揮刃,三十年的堅持,就是心中的武意。
所以他才能憑借肉體凡軀數次差點斬殺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