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眾生百相為私心
盧氏落荒而逃,她本以為葉大夫看過了萬事大吉,豈料又親眼目睹了一場好戲。
不曾見過還好,可是看過“鬼上身”后,她遲疑了。
盧氏沒膽子瞞著許家人,尤其是許老爺子面前,她不敢弄虛作假。
她一路跟被鬼追著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娘,你這是怎么了?”許聞北送走葉大夫,回頭正往盧家趕。
“哎喲,聞北,我快嚇死了。”盧氏驚魂未定的捉著兒子的衣袖。
“發生了什么事?”許聞北心里一驚,難道盧家發生了什么意外?
“那個……那個米家老頭又來了。”盧氏想起剛剛的場景,兩腿顫顫抖得跟篩糠似的。
“那音音怎么樣了?”許聞北擔心極了,他迫不及待要去找盧音音。
“哎,聞北,你要去哪?不許去找她。”盧氏緊緊抓著他的手。
“娘,我要去找音音。”許聞北回頭看著盧家的方向。
“不行,不行!”盧氏搖頭,多的話她也不說。
她手上使力,拽著許聞北往家走。盧氏個子嬌小,費了好大勁才把兒子的腳步挪動。
“娘,我不放心音音,你讓我去看看。”許聞北不敢用力掙脫母親的控制。
“你先跟我回家,那些陰穢的東西還是不要沾染才好。”盧氏怎么能放心呢?
她這么有出息的孩子可不能有一丟丟意外。
許聞北與母親拉拉扯扯的回了家,自然惹來了留在家中的許老爺子的注意。
盧氏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盧音音的情況。
“爹,葉大夫的醫術,你也知道,他說能養好,這不會假。只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又惹上了臟東西,兒媳婦心里著實害怕。”盧氏心有余悸。
“聞北,你娘說的可是真的?那米老頭又找上了小丫頭?”許老爺子沉吟不語,好半晌才說道。
“爺爺,娘說的是真的。只是音音……”,許聞北還欲解釋一二,被盧氏搶著話頭攔住了。
“沒有什么只是,她身子骨不好,將來怎么辦?”盧氏絲毫沒有因為是自己的內侄女就為盧音音遮掩說上兩句好話。
“爹,聞北和音音的婚事,我看要重新考慮。”盧氏甚至有了退婚的念頭。
“嘖,這個我先想想,不要急不要急。”許老頭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煙。
一個曾經游街串戶的小貨郎,擁有今天的家業,許老頭人生的決策都是慎重考慮過的。
許聞北沒有在祖父面前輕舉妄動,他的能力還沒有成長到足以自主決定今后的人生。
許老爺子老謀深算,一條條的在心里算計著得失。
而今日被迫當了道具人的葉大夫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計較今天被拆穿的小把戲,又來了一宗大生意。
他坐著兩人抬小轎進了吳舉人家中后宅。
“葉大夫,早就聽聞您醫術妙手回春,我這一到春天,就犯了頭疾,甚是煎熬。”吳娘子坐在小廳杌子上,揉著太陽穴不堪其擾的模樣。
“老朽不敢自夸,不過是略有心得罷了。”葉大夫的高人形象還是端的足足的。
“葉大夫過謙了。”吳娘子使了下眼色,吳媽媽便退至門邊去了。
喲,這情況?莫不是吳家也有些陰私要處理?
葉大夫壓下心底八卦的小火苗,莫測高深的看著吳娘子,不變應萬變。
“葉大夫,聽說今天您去盧秀才家……不知他家小姐身子可安好?”吳娘子仿若不在意道。
“這……”,葉大夫有些猶豫,涉及閨閣女兒,他不便宣揚。
“呵呵……說起來,盧秀才外甥許聞北是我夫君的得意門生,如今秋闈在即,盧家出了這樣的變故,他若是因此出了差錯……我們于心何忍啊!”吳娘子憂心的緊蹙眉頭。
葉大夫挑眉看著吳娘子,她這么拐著彎的可不像是單純關心學生的師母。
他沉吟著,撿著能說的略微提了兩句。
正在這當口,門口來了個小丫頭,跟吳媽媽咬著耳朵竊竊私語。
少頃,吳媽媽便輕聲喚道,“太太,剛剛外頭送了消息來。”
吳娘子便招手叫她進來附耳聽了,“倒是我兒的造化,下去吧,吩咐繼續留意著。”
“太太說的是,已經這么安排著了。”吳媽媽也是眉開眼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吳娘子清清嗓子,神色間松弛了許多,“葉大夫,剛剛外頭傳遍了,盧家小姐在家門口又撞邪了。”
竟有這種事?葉大夫錯愕的看著吳娘子。
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盧音音的脈象確實不好,根基不穩,后天調理不當,若仔細養著倒也能生養,只是略微艱難些。
只是這中邪之事,他是心底存著疑慮的,這會兒又來一次,葉大夫好奇之心更甚。
“葉大夫,這里是今天的診金,勞您費心了。”吳娘子將鼓鼓囊囊的錢袋往他那里推推。
“夫人言重了,這……太多了!”葉大夫算是明白了,今兒這診金拿著燙手。
“妾身私以為盧小姐如此反復中邪,必然是陰氣過重,不利于家宅,葉大夫以為如何?”吳娘子端著茶杯,輕輕的吹著。
呼之欲出的內容明明白白的擺著葉大夫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記得吳舉人家中有個正值花期的小姐,想來無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戲碼。
葉大夫摸摸翹起的胡子,緩緩點點頭。
反正一只老鼠是抓,兩只老鼠也是如此,錢都送上門了,不要白不要呢。
葉大寬大的袍袖拂過去,桌子上放著的錢袋杳然無蹤。
吳娘子滿意的笑了。
葉大夫心照不宣的笑了。
“老朽先行告辭了。”葉大夫收拾好看診的物品,歸置在醫藥箱里。
葉大夫飄飄然的又乘著小轎晃悠悠的回去了。
吳娘子送走了葉大夫,便吩咐了吳媽媽,火苗已經點燃,剩下的便是煽風點火了。
高門嫁女有好處,然而夫婿弱一點兒也不是沒好處,能拿捏的住,一輩子兩個人少了那些骯臟算計倒也不錯。
吳娘子如此這般安慰自己,她年少未嫁之時,在嫡母手里討生活的日子,高門大戶規矩森嚴,她怎生舍得麗娘再去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