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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劫

第二十三章 饑鷹攫兔

時辰劫 鮮奶豆花 2458 2021-03-26 21:37:20

  天色漸暗,寒意漸起,管家三人升起火堆。

  三人圍坐在火堆邊上,丁管家得意道:“能夠順利抓到這個小騙子,大伙功不可沒,我會在大人面前為你們二人多多美言幾句,大人一開心,定會好好獎賞你們。這兩天辛苦你們了,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就地休息一會兒,今晚連夜趕回盜月港。”

  年輕家丁點了點頭。

  另一個家丁卻欲言又止,在火光的映襯下可以看到他那雙細小的雙眼閃著狡猾的光,高高的顴骨使臉頰上有一塊漆黑的陰影,最為顯眼的還是那歪到一邊的嘴巴,嘴角似乎都要開到耳根處了。

  他抖了抖所剩無幾的眉毛,歪嘴巴往上一拉,穿過凹凸起伏的臉頰,嘴角頂著耳根,露出虛假的笑容,道:“我當然知道丁管家為我們好,定會在大人面前夸耀我們,只是大人吝嗇成性,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鐵公雞。一絲一毫都都不肯多給,任何東西必定錙銖必較,就連平時對我們下人也都百般算計。如今我們費了這么大勁,橫跨洛河直追到這輕語峰上來,歷經萬般困難才抓住這個小騙子,丁管家試想大人又會賞我們多少銀兩呢?”

  丁管家抬起頭來,盯著他,道:“阿歪,你這話什么意思?”

  阿歪干咳兩聲,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丁大哥前幾天剛幫那不成器的妻弟還了一筆風流債,是不是?”他干笑幾聲,轉頭對著那年輕家丁,道:“還有阿孝你,你的母親已經臥床半年有余了吧,再這么拖下去,只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說完他又假模假樣的干咳了幾聲,小聲自言自語道:“半月前我在港內的‘五木坊’里輸了一百多兩銀子,這幾天催債催得緊……”

  丁管家打斷他的話,冷冷道:“有話直說。”

  阿歪干笑起來,顴骨在火光映照下不斷抖動著,卻沒有半點笑聲。他把頭往前一伸,低聲道:“我聽說這小騙子從大人那里騙了許多名貴書畫和古董,甚至還有大量銀票和碎銀。這些不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嗎?有了這些我們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阿孝急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這和監守自盜有什么區別?家母從小就教導我為人要正直,男子漢頂天立地,不偷不搶,不取不義之財,無論如何這都不行。”

  阿歪歪著嘴巴,一臉不屑道:“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老娘病死在床上?”

  阿孝愣愣呆住,張嘴欲辯,卻啞口無言。

  丁管家眉頭緊皺,試探性問道:“那這個小騙子如何處置?”

  阿歪嘴角一歪,眼中劃過一絲冷光,幽幽道:“必須做掉。”

  阿孝和丁管家瞪大雙眼,詫異不已,同時轉頭盯著他。

  阿歪故作無奈道:“我又何嘗不想放她一條活路,但若如此,我們往后的日子必定惶惶不可終日,再無一夜安穩。若這小騙子再回到盜月港,我們便有把柄落入她手,到時逼迫我們,是允還是不允?若她心一橫,魚死網破供出一切,我們可都要陪她坐牢。到時她一狠心真嫁給大人,做了大人的妾室,憑借大人的權勢自是能保他無虞,我們下半生可就要再牢房里度過了。”

  丁管家望著火堆,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目光無神望著火堆,阿歪知道只要說服丁管家,這事就算成了。他站起身來,往旁邊被五花大綁的女子那走去,彎腰伸手從她襯衣里取出一大疊銀票和一把碎銀子,攤在丁管家面前。

  他看著丁管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趁熱打鐵繼續道:“你們放心,這事我來做,到時候我們三人平分這一筆錢。”

  阿孝還想說什么,丁管家攔住了他,阿歪趁勢托著那女子走進了火光照不到的樹林深處。

  至此,迦南不能再袖手旁觀。

  她要救人,卻不是那個少女。對于迦南來說,遁入十二時辰,成為一個殺手,一個只完成任務見不得光的殺人工具,是命運的使然,半點不由人。迦南此時真正要救的是那個為孝而即將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因為命運的戲耍而自責裹足不前,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她深有體會。

  她取一片竹葉,兩指夾住輕輕一彈,竹葉破空而去,風馳電掣化成一道黃光,竹葉凌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一聲悶響,竹葉打到火光所能照到的邊緣,地上堆積起來的銀杏葉應聲而舞,阿孝和丁管家同時轉頭往那邊看去。

  迦南出手的同時她自己也如鬼魅一般從樹上直直飄下來,頭下腳上,悄無聲息,直直落下。距離地面還有一尺,迦南左手單掌撐住地面,腳尖輕抵在銀杏樹上,整個人橫向浮在地面上方,整個臂膀發勁,內力氣息由臂到掌最后流竄到指尖,腳尖猛的一蹬,迦南橫在半空中的身子急速往前飛去。她左手不時在地上輕點,不斷改變疾馳前進的方向和角度,她化成一道黑色的陰影,在他們二人的視野邊緣畫出一個弧。阿孝和丁管家聽到身后有微微響聲,便聽銀杏樹輕顫,地上枯葉碎裂聲,兩人同時轉頭過來,余光隱約感覺地上枯葉紛飛,枯葉中有一道黑影掠過,欲再細看,霎那間,身子就動不了了。

  迦南在地上畫出一道黑色的弧線,在他們轉頭的瞬間消失在他們的余光中,輕輕一扭,便繞到他們身后,同時右手急點他們的穴道,順手把自己身上的碎銀兩塞進阿孝的衣兜中,指尖在地上輕輕一點,繼續往前飛去,飛到火光的邊緣拾起之前射出的竹葉順手扎到頭發上,兩腳輕踏,施展起氤氳步,掠過他們頭頂,往那名女子消失的樹林方向飛去。

  阿孝之聽頭頂一陣呼嘯聲掠過,就再無聲響,只有火堆內偶爾響起的爆裂聲。

  迦南往那個女孩消失的樹林深處前進,在躍過幾株大樹之后便發現了她。

  阿歪手里正握著一把小匕首對著昏迷躺在地上的那少女。他把匕首緩緩放到少女的脖子處,手在不斷的顫抖,拿著匕首在不斷的比劃著,一會兒是豎著刺下去,一會兒又改變主意橫向割開。正猶豫,那少女突然醒來,見匕首鋒刃對著自己,欲掙扎起身卻發現自己被捆綁了起來,根本使不上勁,只能破口大罵,咒罵聲中帶著恐懼,迦南聽不清楚罵的是什么。

  猶豫不決的阿歪見女子突然醒來,先是一驚,正不知所措之時,女子卻大聲咒罵起來,他怕響聲引來庵內尼姑,一咬牙,一閉眼,把頭轉過,雙手握緊匕首高舉起來。

  看來最后他選擇了豎著直刺下去,迦南心里這樣想著。

  迦南在樹上看的真切,她偏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她要讓女子得到點教訓。高舉過阿歪頭頂的匕首直直往下猛刺,匕首寒光即將刺破女子因咒罵而不斷起伏的喉嚨之時,一片竹葉御風而來,銳利的割開罪惡的空氣。

  “當”的一聲清脆聲響,阿歪感覺手中吃緊,匕首應聲脫手,飛出落到旁邊的落葉堆中,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個黑影掠過,地上的落葉跟著飛舞起來,待飛揚的落葉重新落地,那少女已然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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