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哪種毒后,周琳松了口氣,寬慰道:
“別擔心,這種毒不致命。”
她蹙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只不過想要完全把毒逼出,需要幾日功夫,且會對你的修為有所折損。”
“我知道,”姜嶼說,“毒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擔心的是,后面還會有一波一波的麻煩。”
雖然這一次交鋒是他獲勝了,但現在還遠遠沒到可以放心的地步,擺在姜嶼面前的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接下來怎么辦。
“那三個弟子一直不和廣林真仙回報,時候久了,他肯定會起疑,這件事不能拖,夜長夢多。”姜嶼分析著自身的處境。
從大的方向上選,一般人的選擇無非幾種:
一、裝作什么事情也沒發生,照常生活;
二、向廣林真仙服軟,息事寧人;
三、找能說話的人出面,替他向廣林真仙轉圜。
把他的想法道出后,畫中的周琳緊抱雙臂,不置可否地問道:
“你想怎么選?”
姜嶼沉吟著。
第一種選擇的問題在于,他此后必須時刻擔心,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又有太一宗弟子找上門來尋仇。
他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待著,出了魚鎖的保護范圍,冒的風險會大大提高,就算一直在家窩著,那種敵暗我明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今晚的情形險之又險,他也是無意中用了“隱身符”,這才在院子里撞到來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如果他在院子里被埋伏,超出了大陣的保護范圍,最后的結果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下次若還是一樣的情形,那他的運氣恐怕就沒有那么好了。
更有甚者,對方用什么下三濫的迷香迷藥手段,直接把他放倒,那他即便在魚鎖的保護范圍內,大概大陣也都不會發動了。
第二種選擇純粹只是姜嶼為了“考慮周全”的原因,才列出來湊數的,實際上,他壓根不會選擇。
“廣林真仙……”
姜嶼滿是譏誚地咀嚼著這個名字,皺起了眉頭。
無冤無仇竟然痛下殺手,如果他不是有幾招保命手段,現在已經到黃泉去向閻羅王喊冤了。
那個廣林真仙如此霸道跋扈,又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怎么可能向那個小人服軟?
至于說第三種方式……
姜嶼有些猶豫,如果硬要找,大概能找到幾個人,有足夠的面子在廣林真仙面前替他說話。
可他又有什么籌碼,欠下這樣的人情呢?
別看刑罰司表面上對他客客氣氣的,但純粹是忌憚他背后那個不存在的主戰派巨擘,平常借點勢無所謂,關鍵時刻指定靠不住。
再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今晚度過去。
思前想后,姜嶼對那三個選擇都不滿意,決定自己把握主動:
“我選第四種方法,”他目光沉沉,“先下手為強。”
周琳秀眉一挑:
“你想殺了他?”
姜嶼點了點頭,他正是打算想辦法把始作俑者廣林真仙解決掉,絕了這個后患:
“他都派人來殺我了,我難道還會放過他嗎?”
書房內一片靜默,姜嶼看著周琳的臉色,忽而一笑:
“反正大陣又不要錢,那我還等什么,肯定要再找個冤家對頭,免費幫他們‘傳送’到黃泉啊。”
“怎么了?你怕了?還是不忍心?”
聽他用自己的話反問自己,周琳一滯,旋即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頓了頓,自我糾正道:
“不對,我確實害怕,萬一你死了,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再有擺脫桎梏,重塑肉身的機會。”
雖然她嘴上這么說,但實際上,周琳的語氣中一點制止姜嶼,或勸導他忍一時風平浪靜的意思都沒有。
“反正就是一個真仙,再厲害也有限,”周琳認真地說,“你要是被他打趴下了,我就帶著你,從畫里逃。”
“謝了。”姜嶼笑說。
周琳很大方地擺了擺手:
“不客氣。我不是說了嗎,和你結盟,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既然做出決定,姜嶼不再猶豫,他為著提前的準備,一口氣問了周琳好多問題,周琳一一做出回答。
在一問一答的過程中,如何盡快將廣林真仙誘來的計劃已經悄然成型。姜嶼思索著說道:
“你想辦法去到廣林真仙身邊,然后這樣這樣做……”
周琳頷首,轉身消失在畫卷的盡頭。
姜嶼望著空白的畫卷,心中復盤著他的計劃。他的神色有些復雜,畢竟防守反擊,和主動出擊,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這于他而言是第一次,心里有些坎兒需要突破。
姜嶼想了一會,繼而目光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如果都那樣了,廣林真仙還是要來趕盡殺絕,那就你死我活吧。”
……
星層,營造司。
天空已然完全黑暗,但天河上的星火卻將所有建筑都照得亮如白晝。
各司的仙官仙吏,大多都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其中,營造司因為工作特殊的原因,夜間也常有仙吏值守。
靜謐的斗室外,忽然響起一聲喊:
“云仙君!守護大陣發動了!”
斗室內,某位長了一張長臉的仙吏聽了這話,抬眼望向進來的圓臉同僚:
“是哪里遭受了襲擊?記錄下地點了嗎?”
“沒有記錄,可能是誤擊發。”
長臉仙吏皺了皺眉,沒再多說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仙尊保佑,大陣可千萬別出什么問題……
……
周琳離開后,姜嶼走到院中一棵枇杷樹下,將青鳥卷軸掛在一根樹杈上,魚鎖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帶在身邊,可以最大限度保證自己的安全。雖然魚鎖的防御范圍沒有發生改變,但雷是從書房射出來,還是從脖子上射出來的,總歸是后者更安心。
布置好后,姜嶼坐在樹下,開始運轉《長生訣》,按部就班地把身體里的毒往外逼出。
沒多久后,周琳的聲音便從卷軸里傳了出來:
“我回來了。”
“他會來嗎?”姜嶼問,沒有睜眼。
“不知道,他要是到了附近,我會告訴你的。”
姜嶼沒再說話,繼續專心練功,直到周琳的聲音重新響起: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