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日,徐賀所不言的那一天也到了。
那次課起,夫子領著李初一班的人去屋外教學。一路上眾人還是有些奇怪的,他們皆從屋內的教學走到屋外,自是對這些環境感到好奇,但也不敢多問。
很快,夫子到了一地后停了下來。
“諸位,今日我等于此處教學。”夫子端立于其中,與周圍的環境似乎形成了一個強有力的磁場。
這里是太學里的演武場,周圍的裝飾風景十分的絢麗,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但內里的殺伐氣息還是可以看見的。
“徐兄,這就是那?”李初看著徐賀,后者笑而不語。
“諸位,你們認為我大周以何立國?”夫子看到眾學子休整的差不多了,也是緩緩的問道。
眾學子雖來到此地已有時日,但今日之課感覺與平日所學的有些不同,地點之差異,夫子的神情,一切的一切讓有些人有些踟躕不敢多言。
但還是有些人想要表現自己的。
“稟夫子的話,我大周靠天下文章治天下紛擾。”一位神采奕奕的學子高昂的說著,臉上撒錄著自信的光芒。
“可笑至極也!”很快,一人也來反對,“彼于其事,必用專門的器具來對抗,對于文人來說,天下文章尚可一用,對于粗鄙莽夫,文章可殺敵乎?”
“你才是謬言!天下的根本豈能是殺伐之事?豈不言以亂治亂,依某看來……”
“在下覺得……”
看著眾學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夫子有些欣慰,場內文氣沖涌,一時倒有些熱鬧。
但他也轉而看向李初等人,這段日子里,李初的表現還是有些令人訝異的,再加上徐賀也是卓絕,所以夫子也想聽一聽李初和徐賀的回答。
看到夫子在看向自己,未等李初說話,徐賀搶先一步說:“稟夫子,賀認為天下尚且紛擾,但論文章之事,只是太平之計也,現如今還是武功為重。”
“好!”夫子贊揚了徐賀,引得其他學生紛紛側目。
“李初,你的看法呢?”夫子笑著問道還沒回答的李初。
夫子竟然親自問他,一些學子心里暗暗的嫉妒,但也看向李初。
“初覺得,”李初一想,也是覺得其他人包括徐賀把可以說的幾乎都說的差不多了,他幾乎無話可說,但此時也不好不說什么東西。
“治國之根本在于文也。”李初似乎想到了什么,淡然的開頭引題。
“嗯?”徐賀和反對此觀點的學子眉頭一蹙,而一些支持這些觀點的學子則是贊賞的看向李初。
夫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誠然,現如今天下紛擾,蟊賊擋道,天下有志眾生無不愿掃清這些壞逆。”李初頓了頓,“但這些紛擾的根本原因呢?”
“天下的紛擾都不是無的放矢,若只是有則滅之,無則胡亂非為,那么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否有其存在的意義。”
“若是天下的官吏貪瀆,無視道德圣言,圣人的言論還有什么值得我們去推崇的呢!”
李初洋洋灑灑,浩蕩直言,眾人無不震驚而視,私以為愧。
但這似乎并不是夫子想要的那個答案,畢竟今天已經來到了演武場,故而也是希望會自然而然的引出學武的重要性出來,但李初這樣說也自有他的道理。
“沒錯,諸位,文之要事,天下之定也,所以我要對你們說的是,無論什么時候我們都不能忘卻文章經文方能安定天下。”
“但今天,余把你們帶來,是要研習兵書,同時也有專門的教師來教導你們行軍仗武之事。是故……”夫子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但是李初和徐賀等人早已神飛天外了。
徐賀敬佩于李初的才學,但也為李初的眼光精深而贊嘆不已,而對于他而言,他內心的價值觀也在悄悄的發生了變化,望著身邊聽得如癡如醉的徐英徐杰二人,他漸漸陷入了沉思。
而一旁的李初也在慢慢回味自己的發言,能得到同齡人的敬仰對于這個年齡段的李初來說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李初在回味自己內心的同時也在擔憂自己是否有些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了?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和蕭然交往而游時蕭然告誡他的話,給了他許多算不上太過珍貴的人生道理,所以此時的李初反而對自己的做法產生了懷疑,自己應不應該這樣顯露?
“李初啊李初!你糾結個什么勁!”李初猛拍自己大腿,還好眾學子正在聽著夫子講學,又是在室外,倒沒人注意他,“你年紀輕輕,何必在意這些事情!”
李初有些想要掙脫蕭然的一些“掌控”,這些是他自己也意象不到事情,悄悄的在他身上產生作用。
許是蕭然許久不見的原因,李初開始慢慢回到了陽鄭的狀態,無拘無束,悠然自在。
感受著演武場吹來的微風,眾人求學的模樣與夫子講學的姿態,李初越發放松了下來,他自己身上都沒能找到的原因就是自己已經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這才是一個少年郎吧……”李初默默說著,眼見認識的幾人都在認真聽講,也不由自主的端正了狀態。
“好,那么剩下的就需要爾等勤加思考與練習……”夫子示意眾人可以退下去休息。
一連幾個月,李初也是在演武場的時間變得多了起來,隨著自己跟著太學的教頭修煉武藝,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長高長壯之中,雖然仍是手無殺雞之力的書生,但也不會有抬不動劍,舉不動刀的情況了。
“呼!哈!”
“呼!哈!”
這段時間眾人從少年人逐漸長大成了青年人,并且隨著日子的慢慢過去而越發感到時局的緊迫。
前來傳達戰局消息的驛馬其奔馳的聲音連太學都聽得清清楚楚,而李初也知道塞外的狄人也變得不安分起來。
天下承平久矣,這塊已經讓很多人流了口水的肥肉如今正躺在砧板上,等待著最鋒利的那把刀來主宰他!
但此時對于李初最重要的是,他要面對來到太學的第一次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