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無月坐在茶樓上,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抿了口茶水,目光緩緩看向鎮子中央那一座雕像。
桌子對面的茶杯還冒著幽幽的熱氣,昭示著喝茶的人才剛剛離去。
鐘予安的話仍回響在耳畔。
“丫頭我曾在蒼山城外看見過幾句死相慘烈的尸體,看起來很像是死在蓮華心經手下?!?p> 容無月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緊,自己竟被容重陽騙了,真相信了這世間只有一本蓮華心經。
容重陽死前的那么嘲諷的笑與滿天熊熊的烈火在眼前重現。容無月只覺得自己心中某一處本已燒成灰燼的地方又幽幽的升騰起一簇火苗,直燒的她心頭燥意升起,右手某個位置隱隱發燙。
五年前的那場大火,本以為自己將蓮花心經焚盡了,可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的自我安慰嗎?
容無月微微合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雙目已是一片清明。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個和容重陽一道的黑衣男子。
柳破。容無月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蓮華心經與長生劍一同消失了百年,為何會在百年后出現在容重陽手中?
想來,與那柳破有關。
容無月手搭在桌子上,手指輕輕點著,她眼睛微微瞇起,思索著若容重陽手中的那本蓮華心經不是孤本,那么現存于世間的蓮華心經又有幾本?現存的蓮華心經又在何處?練成了蓮華心經的人又有幾人?
一切毫無頭緒的線索亂成一團,卻都指向了蒼山城的柳家。
容無月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彎了彎嘴角,下意識活動了一下右手關節。
長生劍,蓮華心經,柳虛無……這次引他們前來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容無月看著鎮子中心的雕像,心中默念道,柳虛無啊,柳虛無,你可真是遺害千年啊。
“蘇蕪姑娘?!?p> 一道清冷的響起,容無月轉過頭,看見沈尋梅不知什么時候坐到來自己對面。
“謝兄今日沒有陪著蘇姑娘嗎?”
容無月心中警覺,卻佯裝怯懦道:“阿兄近日繁忙,阿蕪不敢纏著阿兄,怕誤了阿兄的事情?!?p> “嗯?!鄙驅っ纷灶欁缘恼辶艘槐瑁辉僬f話。
容無月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卻聽醒木拍案一聲響,轉頭看見戲臺上說書先生一展折扇,只見折扇上寫的是“飛來就我題紅”。
“諸位都曉得,我們枯山鎮能夠在西南小小一隅能夠立住腳,靠的便是來往的客商,過路的游俠?!?p> “可諸位可曉得,在枯山鎮的地下本埋著寶藏,這才是枯山鎮的命脈所在?!?p>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竊竊私語。
一著灰布衣的男子大聲道:“這個我聽我爺爺說過,咱們鎮子里以前確實有寶藏!”
說書人笑著搖了搖折扇,道:“小友這以前二字用的精妙,確實這寶藏啊,在以前有。”
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么現在呢?寶藏可還在?”
說書人笑著搖了搖頭道:“諸位且聽我細細說來?!?p> “話說在百年前啊,枯山鎮以寶藏聞名于整個西南。這名頭一大,未免招惹來一群有心之人。果真有這么一幫馬賊覬覦枯山鎮的寶藏,可又苦于不知道寶藏在哪,他們便化作一群商人在枯山鎮蟄伏了整整三個月,用盡一切辦法,找尋著寶藏的下落?!?p> 說書人將馬賊探查寶藏的下落說的逸趣橫生,不時引得眾人發笑。
“這幫馬賊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得知了寶藏的下落。原來啊,那寶藏圖在鎮中頗有聲望的一位老人手中?!?p> “那群馬賊打定了主意,準備殺人搶走藏寶圖?!?p> “月黑風高殺人夜,那群馬賊拿起了武器,悄悄進入了鎮子?!?p> “一時間血光四起,這一片寧靜的小鎮化身為人間煉獄,慘叫聲,哭喊聲。那些兇惡的馬賊似地獄中的惡鬼,他們的眼睛被血染紅,他們的心被貪欲蒙蔽?!?p> “老人顫巍巍的站在同胞的尸體間,他一雙混濁的眼睛充斥著絕望。”
“何等無妄之災!何等無妄之災?。±先擞米詈荻镜脑捲{咒著這群馬賊永墜地獄?!?p> “那幫馬賊得到了所謂的藏寶圖后,便急匆匆的趕去了藏寶的地點?!?p> “誰知那幫馬賊卻在尋寶的途中起了內訌,誰都想獨占寶藏。一群人各懷鬼胎,互相算計,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個人去到了藏寶地?!?p> “那人雖活了下來,命也將盡了。他踉踉蹌蹌的走到藏寶地,當看清所謂的寶藏后,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死了?!?p> “因為那個藏寶洞里根本就沒有寶藏,所謂的藏寶洞不過是一個虛妄的傳說罷了?!?p> 說書先生看著眾人愣愣的神色,搖了搖折扇,醒木一拍。
“只道是世間紅塵紫陌,諸多虛妄。最終是貪欲蒙心,害人害己?!?p> 說書先生話音緩緩落下,好半晌,眾人才回過神,一時滿堂喝彩。
容無月垂下眼眸,心中的燥意又升騰起來。她煩躁的喝了一口茶水,試圖壓制住心頭的躁動。
“沈公子,天色已晚,阿蕪怕表哥擔心,就先回去了?!?p> 沈尋梅聽了這個故事后,臉上有著若有所思神情。聽聞了容無月的話,他轉過頭看了容無月一眼,嗯了一聲。
容無月正欲走時,卻聽沈尋梅道:“阿蕪姑娘明日還來嗎?”
女子的身形一頓,沒有說話,徑直離開了。
沈尋梅轉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眼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