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慶殿朝會。
夏竦的鐵桿小弟,知諫院王贄上奏曰:“官家!鄭國公夏竦逝后,無子襲爵,并將全部家財悉數贈予東宮,以資朝廷新軍訓練之用。如此忠良,若是沒有后世子孫祭拜,豈不是寒天下士子人之心。故臣請官家與夏氏宗族中,擇一子為嗣,以承鄭國公宗祠。”
趙禎朝著王贄問道:“王卿!你與夏竦惺惺相惜,可知夏氏宗族中,有何人可以承襲宗祠?”
王贄出言道:“官家!鄭國公之侄夏安期為人謹慎,且頗有幾分才華......”
王贄的話沒說完,就被剛成為大宋一把手的龐籍給打斷了。
龐籍上奏曰:“官家!據臣所知,夏安期才華了了,且不學無術,終日與聲妓廝混,這樣的人豈能承襲鄭國公的宗祠?”
趙昕可能穿越的是平行世界的宋朝,所以在這個朝代里,夏竦竟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夏若嬌,所以一代奸臣夏竦死后,家財萬貫都便宜了他。
王贄又道:“龐相公,按我朝慣例,已故官員應恩蔭一子,鄭國公無子,恩蔭其侄,有何不可?且官家加恩于已故大臣,而是因其父之恩。”
韓琦上奏道:“官家!鄭國公襲高位,按慣例得推恩二十多人,僅皇佑二年,朝廷恩蔭之人竟然達五百多人,長此以往下去,恩蔭之人越來越多,財政必將入不敷出,若照此下去,朝廷莫說訓練精兵,遲早連官員的俸祿也會發不上,臣認為,官家應早做打算,以防患于未然。”
趙昕自然知曉恩蔭制度是造成宋朝冗官的最主要原因。
恩蔭起源于秦漢時期,在漢代被稱為“任子制”,但是只有二千石的九卿才能得以蔭子為官。這種制度已經誕生弊端就已經顯現,因為這種制度下很少能產生出有作為的官員,大多數人都是只能依靠父兄家族的碌碌無為之輩。但由于這種制度符合地主官僚階級的利益,得以保留并延續。
歷代雖有恩蔭制度,但在恩蔭資格和人數上都有限制,故憑借恩蔭入學做官的人還在少數。宋代的恩蔭則徹底形成了一種制度,與科舉選官并駕齊驅。
而且恩蔭的種類名目花樣繁多,可以說是遇到大事小情都可以申請恩蔭。
起初,宋太祖和宋太宗時,對于恩蔭官員的品性,學識要求都極高,但到了好大喜功,動不動就喜歡封禪的宋真宗時,恩蔭制才得以泛濫。
據史書記載,大中祥符八年正月,宋真宗趙恒過生日與南郊奏蔭子恩例,宋代恩蔭之濫自此始。到仁宗時已經形成了一種制度。
即圣節奏補,每年皇帝生日的時候會給官僚子弟授官。
郊祀蔭補,郊祀是一項大的禮儀活動,每三年一次,皇帝率領百官在冬至日這一天祭祀天地,為百姓和國家祈福。這一天皇帝和百姓同沐恩澤,皇帝大赦天下,恩蔭百官,也會給官員升官晉級。
致仕奏補,中高級文武官員退休時,可以奏請家族子弟一人為官。
遺表奏補,指中高級文武官員臨終前,可以上奏為其家族子弟奏請做官的資格。
登極蔭補,新帝登基時,給各州府官員入京進獻賀禮的子弟,授以官職。
冊后蔭補,冊封皇后時,會給皇后家族的親屬授官的名額。
死事蔭補,為了表彰為國事獻身的烈士,或是因其他公事以身殉職的官員,朝廷為他們的子孫后輩蔭補官職。
宗室補官,宗室里五服以內的親屬,可以按照親疏之分授予不同的官職。
到仁宗時,每年恩蔭的官員都已經超過科舉取士的人員了,且恩蔭的官員大都是紈绔子弟,平時養尊處優,不學無術,甚至文不能識字,武不能射箭。
冗官之害自此而見。
歐陽修上奏道:“官家,恩蔭乃冗官之始,恩蔭不止,則冗官不休,臣請官家改革抑恩蔭。”
對于冗官,趙禎不是不想解決,但昔者慶歷新政剛實行,就動了官僚階級的大蛋糕,所以他被迫叫停了慶歷新政,為了保存新政的大臣,將他們通通外貶,可眼下,恩蔭又到了不得不改的時
“歐陽卿家的意思,是廢除恩蔭嗎?”
趙禎試探的問了一句,其實是想看看眼下朝中還有多少人反對抑制恩蔭。
副宰相梁適上奏道:“官家!恩蔭一事乃是祖制,祖宗之法,豈可輕言廢棄!”
“祖宗之法不可變!臣附議!”
“祖宗之法不可變!臣附議!”
......
一大半官員都起身附議道。
“太子!你怎么看待我朝恩蔭制度?”
一見這么多大臣都起身附議,趙禎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而后看到趙昕若無其事的站在那里。
“太子!你怎么看?”
這句話怎么耳熟,趙昕突然想起,前世神劇狄大人動不動就來一句元方你怎么看,而自己自從上朝聽政后,便宜父皇總是回來一句,太子你怎么看?
冗官這塊蛋糕太大了,不但大而且有劇毒,切蛋糕的人一不留心就得死翹翹。趙昕心里本來沒想管這事,畢竟他眼下要做的是練精兵強將,沒有什么比將兵權抓在手里還要重要的了。
但既然趙禎問道了,他又不好裝聾作啞。只好出言道:“父皇!恩蔭制度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則能調動官員為國建功立業的積極性,用的不好,則天下百姓深受其害。”
“昔者范先生曾言:我祖宗朝文武百官,皆無磨勘之例,惟政能可旌者擢以不次,無所稱者至老不遷。故人人自勵,以求績效。今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謂之磨勘。不限內外,不問勞逸,賢不肖并進.......”
“太子!朕不是讓你背范仲淹的劄子,而是問你有什么方法來處理眼前的事情?”
沒待趙昕說完,趙禎就不厭其煩的說道。
“父皇!兒臣認為,太祖太宗時,恩蔭與國利大于弊,然則真宗時大開恩蔭之賞,到今日已成冗官之害,古有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然則恩蔭制度到了如今已成為,前人挖坑,后人遭殃之勢!”
趙昕鄭重其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