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我媽對您確實屬于盲目崇拜。”馬杞輕輕甩了甩利落的短發：

　　“就因為您喜歡吃枸杞，她居然同意您給一個女孩子起名馬杞！多難聽啊！不過還算您有點良知，沒叫馬狗（枸）。”

　　馬文清確實有些汗顏，當年看到生的是女兒，失望透頂，居然直接對著保溫桶里的枸杞雞湯起了這么個名字，他喜歡吃枸杞，還是老婆劉舒芳為了樹立他的高大形象強行包裝出來的典故。不過給二女兒起名字的時候，他聽多了大女兒的抱怨，稍微用了點心思。

　　“您平時無論在辦公室，還是在家，為了省個幾塊幾毛電費，熱得汗流浹背也舍不得開空調，卻一口氣給了小田姐姐兩百萬，還要包她在國外的一切開支，您說，我媽知道了，會怎么想呢？”

　　馬文清對老婆了解得很：我的那些花花腸子芝麻爛事她就算知道，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我發了家、她就回了家，就算當年大學同班時，她的學習成績比我好又如何？現在早就習慣了在家相夫教子、栽花種草！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識大體，到了她這個年紀、這個生活層面，早就活得和馮導演的夫人一樣通透：反正我們家是男的，不吃虧。

　　他在看到這段訪談時，欣慰地摟著老婆：“別說，你和這馮導夫人還真是一類人，聰明、漂亮、賢惠，把老公慣成了兒子！”

　　“馮導才沒法和你比呢！你呀，有賊心也沒賊膽！”

　　所以，面對女兒的威脅，他才能有如此底氣：“你媽和我是患難夫妻，你可不要這么自信，誰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都不會聽，包括你！”

　　“那是，我贊同您對媽媽的判斷。”馬杞靠近爸爸：

　　“那我可以換一種方式：我和媽媽說我渾身無力，然后天天趴在她身上，不吃不喝不上學，讓她完全沒有心情照顧您。”

　　“您知道的，我和妹妹可是我媽的一切，只要我說不舒服，她滿腦子就只有我。父親大人，請開啟想象力，琢磨琢磨后果！”

　　“還有啊，不急~~反正我還年輕，就算耗個一兩年，也沒問題！”她歡快地拍拍爸爸的肩，俏皮地說：

　　“我先回家啦，爸，好好想想啊！”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劉舒芳在馬文清眼里變成了可望不可及－再也沒有她精心為他熬制的五谷湯、小米粥、各色糕點，阿姨端過來的早餐怎么吃都不是那個味兒；再也沒有她悉心為他搭配的里里外外衣服鞋襪，他洗完澡高聲叫著：“舒芳，我的睡衣呢？”也沒人搭理他。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突如其來病怏怏的大女兒身上，喂吃喂喝陪洗陪睡，整個人都憔悴起來。

　　他看著戲演得那么足的大女兒，幾次想戳穿她，但就像他知道劉舒芳不會相信大女兒說他在外面有情況一樣，她也不會相信他說女兒是沒病裝病。

　　更何況，他也吃不準杞杞是不是真不舒服了。

　　以前以為家里有阿姨，老婆啥都不用干，大女兒這么一弄，突然發現阿姨手上做的，只是事，而老婆付出的，是一顆心。

　　比如，阿姨拿到房間衣柜的衣服，只是分門別類地歸到哪個格子里，而老婆會把他洗澡后要穿的內褲睡衣整整齊齊地擺在浴室伸手可及的地方。不到一星期，他充分意識到沒有劉舒芳的照顧，他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這幾天他也好多次走到大女兒房間企圖求關注，總是被劉舒芳體貼地趕出來：“你上班已經很累了，女兒就不用你管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阿姨。”

　　他看到她身后的大女兒在偷偷朝他擠眉弄眼地示威，他安心了。

　　不過他的意志隨著生活品質的下降在一點點崩潰。他甚至開始認真思考為什么不讓馬杞出國？

　　想來想去，理由就是真沒必要！女兒都是為別人家培養的，能讀個聽起來不錯的大學，差不多就行了，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冤枉錢做啥？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錢。他知道人人都以為他很有錢，他的錢也確實比普通人多一些，但花在哪里，當然還是有講究的。

　　不過，最真實的理由，當然還是不放心。畢竟，她真的不是個普通孩子。

　　他仔細盤算了一下，覺得在有老婆照顧和沒老婆照顧之間，他還是得選擇前者，于是，他瞅準一個機會，向大女兒打手勢求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一沒事就立刻活蹦亂跳了，一點都不摻假。”劉舒芳終于可以安心躺在屬于他們的大床上了，欣慰不已。

　　“對了，你公司的小田不是出國讀書了嗎？”

　　什么？難道這丫頭還是和她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