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箜箜——
引擎發起震耳的轟鳴,螺旋槳的葉片同時發出嘎吱嘎吱如老舊電風扇一般令人渾身發酸起雞皮疙瘩的聲響。
灰燼下意識看去,就見那艘殘破不忍目睹的飛艇開始全身顫抖。
...有點得了羊癲瘋的既視感。
下一刻。
一個穿著白色艇長制服的年輕人手提擴音喇叭,站在登艇梯前深吸一口氣,脖頸和腦門青筋畢現,大吼,“該登艇啦——!!”
與此同時,小鎮內也響起了‘尋人啟事’的廣播。
還在鎮子里瞎逛的小滴聞聽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連忙扔下手中只吃了一半的糯米丸子,飛身朝停機坪而去。
她來自流星街。(注1)
報名獵人試煉并不是覺得獵人這個職業有多么吸引人,僅僅只是為了得到那張獵人執照。
和所有流星街居民一樣,她沒有任何身份信息。因此,離開流星街后,她有很多地方都去不了,而獵人執照能為她解決這個問題。
“咦?這不是剛剛那個小姐姐嗎?”
正準備登艇的彭絲,回頭就看見一道身影疾沖而來。
灰燼循著她的聲音望去,除了發現那個叫小滴的女孩兒在往這邊趕以外,眼角的余光還在另一邊的野林中瞅見兩個狼狽的身影。
這讓他瞇起了眼睛。
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塊頭頗大,有一頭波浪金色長發。
女的穿著一件繁瑣的長裙,鼻梁上穿滿了鼻環。
正是失蹤多日的帕尼爾和他的貼身親衛,拉扎。
“他們居然沒死?”匕諾透此時也發現了他們,右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帶,上面插著四把冷冷的剪刀。
一股透著血腥氣的殺意,瞬間將整個登艇口塞滿,并持續向帕尼爾兩人散逸而去。
察覺到這一點的拉扎心中陡然一驚,抬眼打量堵在飛艇外的幾人,隨后面容大變,拉著身旁的帕尼爾就要轉身逃走。
反觀帕尼爾,在看見奇巴布和雷婭后,非但不驚,反倒還難以遏制的升起狂喜之意。
別誤會,這不是劫后余生終于得見家人的喜悅。
他只是覺得,有雷婭和拉扎兩個念能力者在身邊,他就有機會重整旗鼓,再也不用東躲西藏只能依靠報名獵人試煉來脫離險境。
這段日子,他終于明白念能力者的強大可怖。
拉扎雖強,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一路上除了倉皇逃竄以外,根本做不到其他。
身后的追殺者就像甩不掉的幽靈,而且還越來越多。
曾經遭受過他各種殘忍對待的人們,再也不會委曲求全、卑躬屈膝,紛紛拿上武器,對他展開兇猛的自殺式攻擊。
“哈哈,我最愛的女...兒,你做什么?”帕尼爾大笑著朝奇巴布沖過去,還張開了雙臂,作出要擁抱她的姿勢。
卻不料,那個原本乖巧聽話的女兒,掏出了一把手槍,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他。
在她身邊,花月夜被雷婭具現出來,抱在懷中,一只手覆在了琴弦上,平靜的看著他們。
早已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拉扎,伸手抓過帕尼爾的手臂,急忙叫道:“大人,走!”
嗖嗖嗖——
槍聲未響,卻有破空聲掠過。
另外,目送灰燼等人離開的梯度,也在這一刻攔住了他們的退路,“拉扎,好久不見。”
拉扎看見來人,瞳孔猛地一縮,生生止住身形,“梯度!”
梯度笑了笑,“敘舊的話就不說了,我只問問,你要不要離開這個男人?”
“......”如臨大敵的拉扎,雙眸掃向已將她和帕尼爾團團圍住的其他四人,只簡短回答了一個字,“不。”
“好吧。”梯度聳聳肩,但沒有讓路的意思,只是閉嘴不再多言。
帕尼爾也預感到大難臨頭,滿臉冷汗直冒,一雙眼睛在左右掃了一圈后,定定的看著手持槍械朝自己緩緩走來的奇巴布。
奇巴布的臉上掛著淚,握著槍的手顫抖不止,但還是邁著堅定的步子,來到了包圍圈中,將槍口對準了帕尼爾。
“我最愛的女兒,你,你為什么要將槍口對準自己的父親?”帕尼爾強笑道,喉頭不停吞著口水。
他不傻,到了這一刻,也猜到了奇巴布之所以會這樣,與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極大的關系。
他試圖用言語再說些什么,但那個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冷峻臉龐的年輕人卻率先開口。
“奇巴布,不用猶豫了。”灰燼走到奇巴布身邊,“對這種雜碎,讓他多活一秒,只會讓自己多痛苦一秒。”
奇巴布咬著牙,任憑淚水從下顎滴落,扣動了扳機。
砰!
......
飛艇艙口。
緊趕慢趕回到這里的小滴將視線轉到身旁的刀三臉上,呆呆的問道:“還不起飛嗎?”
叼著煙,一臉看戲模樣的刀三聞言砸吧砸吧嘴,“嗯,等等他們吧,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參加獵人試煉的考生。”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已經在幻想下個月可以領到多少獎金了!
他真的是撞了大運了,竟然能在這個小國遇到這么多有潛力的考生!
‘哈哈哈,老子要發財了!’刀三心里歡呼。
......
鐵里達亞,王都。
多日的廝殺終于有一方取得了勝利——灼日軍。
在隨后清剿零星抵抗勢力的過程中,取得王都控制權的灼日軍破開第二劇院的大門,準備對躲藏在此的貴族聯合武裝展開最后的肅清行動。
可是當他們來到最后的一座會場時,眼前的一幕讓所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愣住了。
嘔——
難受的嘔吐聲不絕于耳,可偏偏又伴隨著奇怪的贊嘆聲。
原來,會場里除了慘不忍睹的尸體以外,還堆滿了純黑如夜穹的薔薇。
這是地獄,亦是花海。
不過讓人驚奇的是,為何尸體都已腐爛,而這些并未用水養護的薔薇,不僅沒有絲毫枯萎的跡象,反而更加旺盛。
“這,是血,是血將它們染成了黑色。”
一名軍官隨手拿起一朵薔薇,察覺到了異樣,但卻解釋不清楚它們為何依然保持盛開的模樣。
沒有過太久。
當王都終于恢復一定程度上的平靜后,有人發現,這些薔薇,似乎永遠不會枯萎。
......
湛藍天穹。
一艘顫顫巍巍的飛艇躍上云層,在引擎和螺旋槳的雙重噪音下,早已離開了鐵里達亞所屬的空域。
控制室,仍處于興奮狀態的刀三,睡著了都扯起嘴角,還流著哈喇子。
不過,美夢還未做完,他便被手下的驚呼聲叫醒。
“干嘛呢?!是不是不想干了?!”刀三本就有起床氣,被打斷了美夢,就更讓他暴躁起來。
委屈的手下只得一邊縮著脖子,一邊用手指了指控制室中的后窗,“艇長,這些考生現在就跳了...”
“啊?”刀三一愣。
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一個左臉有著黑色薔薇刺青的男人躍出艙室。
刀三直接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