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蕭彥拎著紅繩慢慢將白玉提了起來,只見墨水從那玉上滑過滴滴答答地落進下方的碗里,如絲綢般順滑。白玉周邊無一絲沾染,盈潤透澤,而只有玉的背部顯現出一個墨色的許字。
蕭彥看到這許字目光一滯,愣在原地,身子如石化了般,就算是暴風吹過,怕也是紋絲不動。
而一旁的凌文煙一直緊緊地攥著手里的帕子,都不知那帕角被她擰了多少圈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白玉想知道結果,忙拍了一下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蕭彥催促道:“怎么樣彥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蕭彥聽到凌文煙急迫的聲音,這才恍過神來,哈了下頭。
“回姑姑的話,這玉是真的!”
冷清菡聽了面色上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那一雙鳳眼中卻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方才一直緊緊攥著的手這才松了些。
如果自己戴的這枚是真的,那只能說要么當年蕭彥妹妹脖子上戴的那枚被人偷天換日了,不知緣由的系在了她的脖子上。要么是自己確實與蕭家有著某種道不明的關系。
但無論哪種,此事都與自己有著莫大的聯系,或許她可以借這次機會離自己的身世更近些。
墨松宸在一旁也替冷清菡松了一口氣,這玉或許就是解開她身世之謎的關鍵,能幫她找到自己的親人。
但也同時替她擔心,當年這蕭家之事疑點重重,只怕這白玉注定讓她面臨許多困難和難以預知的危險......
但看到她眼底的光芒,墨松宸擔憂的眉頭舒展了許多,嘴角噙起一抹柔情似水的笑。
蕭彥又同凌文煙解釋道:“聽家母說,此玉可遇不可求,天下只有一個。且不論這許字上的用料是我外祖多年尋覓而得,就連這周圍的白玉也是罕有。我外祖十分喜愛家母,當年便特命能工巧匠將其打造成蓮花圖案贈予她。”
頓了頓又道:“若只是平日佩戴,并不會讓人瞧出此玉有何端倪。但若以墨浸之,便會顯出這玉背后的許字,而周圍白玉因通體潤滑,質地上層,卻不會沾染一絲墨色。”
凌文煙聽了蕭彥的解釋,便對這白玉了解的更多了些,晗了晗首。
隨即激動地看向冷清菡,眼中充滿希冀。
“若當年之事有所錯處,清菡真的是許姐姐的女兒的話,那許姐姐當年的愿望就真的實現了。”想著這些,凌文煙越發地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心中像有波濤翻滾般久久不能平靜。
冷清菡沉思片刻,又向蕭彥問道:“那公子不妨認真想想,當年之事可有疑點?”
蕭彥聽了冷清菡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想了良久,須臾,抬起頭來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記得當年家母懷上我妹妹之前一段時間內,家中很是奇怪。那段時間,連續有兩位姨娘懷上了孩子,但都死于腹中。而家父也派人去查了,卻都沒查出緣由。直到家母有了身孕,家父極其看重這個孩子,飲食起居都命專人照料,其他人不得插手。”
冷清菡聽了總覺得這連續兩個孩子胎死腹中甚為蹊蹺,打斷了一下蕭彥問道:“那許夫人臨產前,大夫可曾說過許夫人孕體如何?”
蕭彥點了點頭,忙補充道:“大夫說家母被照料的很好,胎像極穩,定能平安產子。家父當時聽了很是開心,當日晚上還喝多了酒不小心踩進了后院的蓮池里,弄的家里人仰馬翻,整個蕭家都是知曉此事的。”
冷清菡聽了沉思著,沒再說話,一旁的墨松宸見了她的樣子,悄聲在她耳邊問道:“娘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我在想若不是當年的大夫有問題,被人收買故意下藥害許夫人難產。便是這許夫人產子之時被人做了手腳。否則,斷沒有平日胎像穩定而只在生產之日難產至此的道理。”冷清菡眉頭輕蹙道。
墨松宸知道冷清菡的醫術精湛,對有孕之人生產之事定也是十分了解,若按照她如此說,那這其中必有隱情。
冷清菡回味著方才蕭彥的話,想從其中探尋些許蛛絲馬跡,查看是否有遺漏之處。忽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又問道:“公子之前提到的老嬤嬤是誰?”
蕭彥恭敬地回道:“這老嬤嬤是家母當年出嫁之時從母家帶來的丫鬟,跟了家母十多年了,家母甚是信任,而家母身邊的一切也一直都是這老嬤嬤隨身照料。”
復又想到什么般,面露欣喜,“對了,我記得當年家母生下我妹妹后當天夜晚,這老嬤嬤就以沒能將家母照顧好、內心慚愧為由自請離了蕭府。”
冷清菡想了想,若許夫人當時真的難產必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醒來,隨即問道:“這老嬤嬤離開之前可是跟許夫人請辭的?”
“不是,當時家母還在昏迷之中,這老嬤嬤是同家父辭行的,她離開之時家母也還沒有醒來。”
聽到這,冷清菡抬首與一旁的墨松宸對視了一眼,兩人似是看出了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彼此點了點頭,眼中都醞釀著復雜的情緒。
多年的主仆之情,就算真的懺悔也斷不會不等主子醒來便先行離開。看來這老嬤嬤不簡單,或許是解開當年謎團的關鍵之人。
想著這些,冷清菡不似往日般柔情漫漫,眼中多了些凜冽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又對蕭彥道:“若真如公子所說,這老嬤嬤與許夫人有著十多年的情誼,自是應該陪許夫人調養好身子后再離開,斷沒有不辭而別的道理。公子可知這老嬤嬤如今身在何處?”
蕭彥聽了覺得此話甚是有理,面容間不禁流露出愧色。自己這么多年過去了,從未認真想過此中玄機,更別說對這老嬤嬤產生懷疑了,不禁對眼前的女子欣賞有加。
忙道:“姑娘心思細膩,蕭彥十分欽佩。我只聽說這老嬤嬤離開蕭府之后就回了老家。而家母曾提起過這老嬤嬤的老家在江南一帶,但是具體位置蕭彥卻無從知曉了。”
冷清菡聽了點了點頭,心里想著些什么,只是面上仍如從前般淡定自若,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而一旁的墨松宸拄著腮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蕭公子,這蓮花白玉之事小女子希望公子能信任我不要插手,我定會查清當年之事也給公子一個交代。還有今日之事還請公子不要透露給除在場以外的人半分,尤其是......蕭家人。”
這最后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從冷清菡的嘴里說出來,一聲比一聲沉重,她的直覺告訴她,此事定與蕭家中人有甩不掉的關系。
她之所以不想讓蕭彥去調查此事,一是認為他身為蕭家人容易打草驚蛇,二也是怕眼前這個極有可能是自己哥哥的人陷入危險。
即使現在還不能確定,她也要護住這個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是自己親人的人。
蕭彥雖是稍有不解,但眼前的女子心思縝密,智慧過人,這些他都看在眼里,想必自有她的想法。便答應道:“我相信姑娘定能查清此事,我必不會插手,也請姑娘放心,今日從這里出去我會將此事咽到肚子里閉口不提。”
頓了頓,似是猶豫著什么,又看向冷清菡,眼中多了些許柔情,起身站到雅嵐居正中央抱拳道:“既然這白玉跟姑娘有緣,無論姑娘究竟是不是我妹妹,都希望這白玉能永遠陪著姑娘。”
冷清菡聽了這句話,內心像是有些許陽光照進了心房,感受到些許溫暖,晗了晗首,唇間綻然一笑。
這時,一個身著桃紅盤金彩繡錦裙,頭戴并蒂飛翼彩蝶,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滿臉俏意地拿著個小糖人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