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么多人啊,省廳門前什么時候這么熱鬧過?”
蕭山腦中的疑問是車上所有人共同的疑問。
當準備找領導報喜的專案組成員帶著蔣三立等人來到省廳門前時,一大群服裝各異,一看就非良善之輩的社會人士,正在省廳門前有秩序的排著隊。
張警官隨便找了一個負責秩序的文員問了一下,他得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回答。
“好像...整個長北市的社會人士都來自首了...”
“派出所的壓力暴漲,分局門前門庭若市,為了給這些突然改邪歸正的家伙們最優質...艸,別看我!這是那個人的原話!”
“為了給這些改邪歸正的家伙,最好的投案自首體驗,現在全長北市將分為四個等級,非特大案或者重大案,必須在總局以下投案自首,上了特大案的才有資格來省廳這邊”
張警官的話,把在場所有人都給雷的不輕。
今天這是什么鬼日子?
集體投案自首日?
專案組的成員沒過多久,就被聞訊而來的領導,全部趕過去做筆錄了。
走之前,他們嚷嚷著蔣三立這么一個符合特大案件的家伙,不能就這樣放任他不管啊!
結果領導一句話堵死了他們的嘴巴。
“那又怎樣!比他還混賬的玩意都在投案自首!他想投案自首!那他也得排隊啊!讓他拿號去!誰也別想在投案自首這事上搞什么特殊化!”
“所有人都必須排隊!”
一分鐘后,蕭山看著三哥手上的第九十二號,有些茫然,有些恍若,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
昨天和今天早晨都還好好的。
怎么到了現在,就突然變成了投案自首這個劇情了...
被這一連串沒有半點邏輯可言的事,給徹底搞迷糊的蕭山,說了一句沒經過腦子的話來。
“三哥,看前面的人這么多...要不咱們明天再來?”
此言一出,三哥就不開心了,他怒目圓睜,瞳孔放大,一股令人膽寒的氣勢直沖云霄,他痛心疾首的訓斥蕭山。
“你這個年輕人,怎么可以這樣!”
“做了這么多年壞事,我突然想明白了,不行嗎!”
“我想要看到正義對我制裁,這有錯嗎!”
“你竟然勸我明天再來?”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蕭山:“...”
義正言辭的三哥得到了前后排隊的同行的點贊,大家紛紛為三哥這番激勵人心的話語點贊,稱贊他的話,真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突然想明白了,決定來投案自首,這有什么錯!
難道他們還不讓自己投案自首?
郁悶的蕭山走到附近的花壇旁,點上了一支煙,吸了兩口后,他拿出手機來打給蔣怡。
本來他不打算這樣做的。
可三哥的話,讓他意識到,他真的是打算投案自首了!
這下,蕭山那還坐得住?
雖然平心而論,三哥確實該進監獄里待著,但三哥一進去,他的馬仔小弟也要跟著進去,蔣怡她確實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可她心理上有那么一丟丟問題。
這么一個刺激下來,萬一她自殺了咋整?
所以,趕快把人叫來,讓她勸三哥回去,不要搞這種事。
電話打通,簡單說了幾句后,蔣怡就光速殺到了省廳這邊來,全程耗時半小時,速度快到三哥還只是往前面走了七八步來著。
親閨女一來,三哥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他瞪了一眼蔣怡身邊的蕭山,隨后和顏悅色的說道“我的小怡怡,你來這干什么?你不是應該去做你的畢業設計嗎?”
蔣怡一手抓住親爹的手腕,使勁往外拽,嘴上不忘說道“當然是把你帶回去,阻止你這個愚蠢的決定,避免你最終被槍決的結局!”
只可惜三哥一心想投案自首,蔣怡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將他拖動半步。
面對鐵了心要自首的親爹,蔣怡最終還是當場哭了出來。
雙手不停的拍打在三哥身上,淚水一滴滴的落下,哭嚎聲,斷斷續續的咒罵。
面對這一切,三哥依舊不為所動。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有罪,而且是十惡不赦的那種人,所以他今天早上時,突然想一心向善的他,當時自己還覺得,自己只需要償還掉自己欠下的債務,并且以后不再做壞事就好了。
可當蕭山帶著他在街上這么逛了逛,一路下來的所見所聞,讓他的心變得沉甸甸的,并逐漸了改變了他原來的想法。
因為自己明確表示不再洗腳,以為自己生氣,所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洗腳的經理。
明明心里恨不得自己死,卻又在自己面前諂笑,又不敢將自己的損失拿回來的那些老板。
以及...路邊走過的一家三口...
笑容滿面的老夫妻...
正值年輕的小情侶...
這些都在不停的刺激著三哥的內心。
他曾經為了錢,毀掉了無數人以及他們的家庭,他認為這是叢林法則,這是優勝劣汰,這是社會的真實面目。
可...今天的這一切...真的是想他想要的嗎...
三歲時,那次被同齡孩子欺負,自己當時只是想保護一只受傷的小狗而已,他不愿意看到一只可憐無助的小狗,被那些孩子們折磨致死。
所以說到惡,那些沒有善惡觀念,通過折磨某種生物來獲取快感的人,他們才是真正的惡魔。
可最終,那些所謂的成年人只認為自己傷害了他們的孩子,卻從未想過,一個小男孩,為什么敢面對十倍于自己的同齡人時,敢動手去與他們戰斗。
自己只是一個保護者,一個為了保護某樣東西,最終走上不歸路的可憐人...
當自己跪在親戚面前,依舊沒有借到爸媽醫藥費的時候,那個叫蔣三立的小男孩就已經死了...
直到遇見一個女人,一個后來也死了的女人,一個為他留下一個女兒的女人...
遇到她以前,蔣三立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家庭,會養育孩子。
但那一天在醫院時,他感覺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找到了除了錢以外的生活支柱。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并不是一個眾人眼中冷酷無情的惡徒!
原來他這么多年來,只是一直在用錢來保護自己脆弱內心,卻沒有發現自己實際上只是少了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只是那雙手上早就已經沾滿了鮮血。
在頭幾年時,每次用手去逗小孩子時期的蔣怡,三哥就感覺這張白紙上多了一絲血色。
一個惡徒的孩子...
她以后該怎么辦?
最終到現在,女兒終于大了,她也有了男朋友,一個自己親自觀察過,讓他可以放下擔憂的男人。
也許確實是到了該還血債的時候了...
看著坐在地上哭成淚人的蔣怡,三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并用此生最溫柔的聲音說道“爸爸要走了,你的婚禮,我不能參加了,以后的日子里,你一個人要好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