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起好早呀！”

　　林惜端著一瓢水，咕嚕嚕漱了漱口，望著院中倚著柵欄給小雞小鴨，小羊羔們投喂吃食的老太太甜乎乎道。

　　院子里的雪都還沒化，腳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只渾身雪白身子圓乎乎的白貓正圍在老太太身邊，喵喵直叫地撒著嬌。

　　“婆婆老咯，覺少了。”老人家聲音慈愛，回頭煞有其事地朝林惜站的地方望了望，像是有些驚訝，滿頭銀絲的臉上灑滿了笑。

　　“你個猴兒今天怎么起這么早？不多睡會？”

　　大概是心里藏著秘密，房里還藏著個人，林惜有些心虛，哪里還睡得著。

　　“不睡了，睡久了腰酸的慌。”

　　將瓜瓢扔到身旁不遠處裝滿水的石缸里，里面的水波都有些許濺到雪地上。

　　林惜踩著積雪，幾步走到云婆婆旁邊，一把撈起老人家腳邊擦邊打轉的肥貓兒，擼到懷里猛吸了一口。

　　懷里的肥貓兒撲騰幾下，便習以為常得窩在林惜懷里不動了。

　　“昨天晚上出去有獵到什么嗎？”

　　林惜一手順著呼呼的毛，一邊看著柵欄里吃的不亦樂乎的小羊羔，微微嘆了口氣，“別提了，昨晚上什么都沒獵到，本來撿了只小松鼠，結果也溜走了”

　　…倒是撿了個男人回來。

　　這話林惜還不敢說。

　　云婆婆聽到小姑娘有些垂頭喪氣的嘆氣聲，抓了一把粟米撒到面前的小雞群里，沾染白霜的眉目彎了彎，寬慰道，“小魚啊，打獵也是有獵緣的，我看這隆冬的大雪還有好幾場呢，慢慢的，咱不急。”

　　自打林惜記事起，云婆婆就是這樣，不管什么事都是從從容容的，溫溫和和的，大概是從小被養在身邊，林熙也養成了個樂天隨和的性子。

　　“嗯吶，還是婆婆說的對。我才不急勒，就是婆婆給村里鄉鄰和牲畜醫病換來的吃食布匹，都夠我們過活到明年冬天了。”

　　說著說著手里的白貓便閑不住，折騰著從林惜懷里跳下來，一溜煙躲進了屋子里。

　　云婆婆醫術頗佳，危嶺村也不是沒有別的行醫老童，但是但凡鄉鄰們有個頭疼腦熱，長久不好完全的，都會找云婆婆問藥。

　　林惜從小跟在云婆身邊，也學了不少，但是她心性還帶著頑皮，靜不下心來，倒是喜歡跟著村里的獵戶們上山打獵，雖然年級還小，也練就了一身穿山越嶺，打獵降獸的本事。

　　“你個頑皮的，就知道哄我個老太婆！”

　　雖是嗔怪，可話里顏面都是寵溺。

　　祖孫兩閑話間，一道急呼從外院傳來。

　　“云婆婆，快…山那頭的高老頭子又不好了！請您去救命呢！！”山下隔壁老劉家的大兒子劉小山忽然喊到，聲音渾厚粗亮。

　　林惜回頭見人已經到了院子外。

　　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人倚著院子外門齊腰的木頭門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想必是出了許多汗，這寒冬的天，周身還冒著白煙。

　　病人為重，救人要緊。

　　山區氣候謎朔，天氣變化莫測。

　　云婆收拾好醫箱和行李，便被劉小山接下山去。

　　林惜是個閑不住的，云婆婆走前還特意叮囑她，第二場風雪將至，就老實呆在家里，不要亂走動。

　　林惜點點頭，乖巧答應。

　　見人走遠了，連忙奔回房間。

　　*

　　H國首都。

　　零號基地，信息搜集室。

　　“定位找到了嗎？”

　　盛斯年推門而入，聲音冷冽如冰。

　　男人一席黑色勁裝，面容疲憊，眼下的烏青顯眼，一看就是是一夜沒睡。

　　首都厲家繼承人險些仇家暗殺，下落不明。整個首都一整晚都風云莫測，各方伺機待動。

　　要不是厲家身居高位，現在還有厲老爺子壓著，首都和南洋怕是有變。

　　作為零號的首席執行長，盛斯年哪里還能睡覺！

　　解決掉黑鯊營的后擊部隊，連夜飛回首都處理亂局。

　　三百多平的信息搜集檢測室內，各類儀器電腦正在極運轉，訓練有素的技術司隊員們正埋頭整理手上的各類數據信息，對突然闖入的男人，仿佛并沒有感覺到一般。

　　零號基地是H國唯一合法的獨立于軍/方的軍事基地，出了這么大的事，其下的信檢司自然不會吃干飯。

　　技術總司楚驍起身，將手上的平板遞過去，“定位查到了，但是衍隊并沒有將手環啟動使用，所以只能查到具體定位，聯系不上人。”

　　盛斯年接過平板，屏幕上的圖示清晰地展示出定位地點的地理位置和全貌環境，一片青綠中間，左下角一個顯眼的紅點在屏幕上跳躍。

　　那，就是厲沉衍的位置所在，與H國西北邊境接壤的原始森林地域，常年人煙罕見，那邊形式極其復雜，各方實控影響力犬牙交錯。

　　盛斯年原本冷峻面容上的表情更加冷冽幾分，將平板遞給楚驍。

　　楚驍接過，繼續道，“還好早有準備，衍隊原先的手環在周焰身上，近衛隊找到人后，便安排人給了個好去處，黑鯊那邊短時間內應該差不到。”

　　“雖然是障眼法，眼下也的確沒有其他辦法。”盛斯年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這事除了厲老，先別讓人知道。”

　　“二少也瞞著嗎？”楚驍有些疑惑道。

　　“先瞞著，這也是厲老的意思。沉衍不會有事，你們繼續盯著，適當的時候，他會聯系。”

　　“黑鯊營的人呢？”

　　“一個不留。”

　　男人聲音很輕，確滿是肅殺之氣。

　　盛斯年的意思，楚驍當然明白，厲沉衍是什么人？當年的那場至暗搏殺都沒能擊垮他，黑鯊營的這次行動，不過是小打小鬧。

　　但是既然有人搭臺唱戲，零號怎么也得配合著唱兩把。

　　“周焰怎么樣了？”雖然心里有底，楚驍還是忍不住問道。

　　盛斯年雙手插兜，望著墻上巨大的顯示屏，語氣聽不出起伏，“傷得有點重，現在還沒從ICU出來。”

　　“安安怕是又要難受了。”楚驍輕嘆。

　　楚安，楚驍的親妹子，厲氏集團首席公關總監。

　　盛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們這些人，外界以為他們是天之驕子，萬人之上，可實際上，過的確實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剛說曹操，曹操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盛斯年聽著楚驍霎時溫柔下去的嗓音，心角那塊長年封鎖的角落也忍不住松了松。

　　彼時，手機震動，盛斯年轉身，快步走出檢測室。

　　“厲老。”

　　“斯年，你過來老宅一趟。”

　　電話那頭，老者的聲音蒼茫低沉，卻帶著讓人不可忽視的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