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贊李石攔住他道：“這樣不行，跑過去天都要黑了，兵疲將乏，怎么和韃子戰斗？何況，我們是步兵，對騎兵也不占優勢，得立刻派人通知騎兵來救援，同時，還得想個辦法保存自己，消滅敵人。”

　　周遇吉眉頭一皺：“還能有什么辦法？”

　　李石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但他覺得這樣沖上去，就是無謂的犧牲。

　　“有時候，犧牲是必然的，我們過去，哪怕阻攔韃子一時辰，咱們后面的部隊，說不定就能夠從容布置，全殲韃子。”

　　“那好吧，我們快點進軍。”

　　周遇吉讓士兵盡可能多帶彈藥，能背多少背多少，彈藥用盡之時，就是為國盡忠的時刻。

　　多爾袞派人守住喜峰口，然后，就將部隊分成三路，如今大明實力比以前激增，他們不可能像崇禎二年一樣，在關內肆意搶掠達半年之久，于是，他約定一個月后，全部到喜峰口匯合，然后出關。

　　周遇吉他們跑步去喜峰口，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午后了，這里的韃子人馬已經散去，只有留守的三千多人。

　　這一路，從喜峰口潰敗的士兵，收容了五百多人，其余可能都犧牲了，周遇吉心里很難過。

　　可惜，喜峰口的大炮都被敵人占有，連炮火都沒有來得及銷毀。

　　這都是陳演提前安排好的，守衛火藥的是他的人。

　　多爾袞對陳演十分滿意，眼下，讓他幫忙守關，等返回遼東，再論功行賞。

　　當斥候將打聽到的消息報給周遇吉，周遇吉和幾個參贊合計了一下，決定進行夜襲。

　　陳演為了給新主子表功，竟然將火炮全都對準了關內，周遇吉的夜襲沒有成功。

　　翌日黎明，山海關的援軍到了，他們不僅帶著大量輜重，還有十多門大炮。

　　山海關最早的紅夷大炮，已經運回去重新煉鋼了，這些都是新配給的大炮，比喜峰口上的射程遠，威力大。

　　兩邊開始對射，城墻上的當然有高度優勢，一開始這邊有些吃虧。

　　周遇吉讓人在大炮前面挖溝，筑矮墻保護炮兵，兩邊就這樣不分白天黑夜地對轟，直打到都沒了火藥，周遇吉才發出沖鋒的號令。

　　山海關的援軍過來，還帶了好些舊軍的武器，足足幾百筒的一窩蜂。

　　一窩蜂就是一個大木頭里面鉆了很多孔，孔中裝箭矢，箭矢后面有火藥，點燃一個一窩蜂，就會有幾支或更多的箭發射出去。

　　周遇吉讓士兵把一窩蜂全部點著發射，頓時關墻上火箭如飛蝗，守軍根本抬不起頭來。

　　明軍就這樣沖了上去，韃子近戰兇悍，明軍士兵自然有辦法對付，那就不和他們近距離肉搏。

　　大家相互掩護，后面裝彈，前面射擊，層層遞進，戰斗從天亮打到黃昏，終于奪回陣地。

　　陳演見事不可為，帶人逃跑，被小將尤大力追上，一頓砍瓜切菜，全都身首異處。

　　周遇吉讓人將陳演的腦袋提回來，用石灰銷了，裝在盒子里，送去京城報信，同時，又派人向山海關請求支援，火藥又用完了，實心彈可以從地上撿回去再用。

　　他召開誓師大會，決心和喜峰口共存亡。

　　戚永芳接到喜峰口被破的消息，大驚失色，立刻派人給騎兵送信。

　　京城、薊州、山海關、宣府都有騎兵，薊州和山海關已經接到消息，自發追擊敵人去了。

　　戚永芳又將剩下的步兵全都安排了一下，布置了一個大口袋，要將多爾袞一行兜在里面。

　　多爾袞帶了一萬五千人，還沒到遵化，就和山海關趕來的援兵遭遇。

　　這是一隊騎兵，有八千多人，雖然面對比自己多一倍的人馬，明軍卻并沒有顯出膽怯和慌亂。

　　多爾袞心中凜然，這才幾年時間，大明的騎兵居然精銳如斯，他以前在遼東，也和關寧軍對陣，明軍根本不是女真人對手。

　　現在，明軍人少，居然還這么毫不畏懼，實在太少見了。

　　兩邊開始擺出陣型。

　　河北大地，平坦如砥，最適合騎兵大規模沖陣。

　　女真人擺出的是箭頭一般的矢鋒陣，明軍的隊形，卻很奇怪，就像一條大蟲，還一節一節的。

　　多爾袞親自敲響了進攻的鼓聲。

　　韃子的兵馬開始沖鋒，明軍那邊卻慢了一拍。

　　多爾袞身邊的親兵忍不住大笑：“明狗哪里會騎馬打仗，剛才還能哄一下人，現在露餡兒了。”

　　明軍那邊開始動作，馬匹卻是慢跑，兩軍在接近，轉眼就剩下五十步，女真這邊開始放箭，箭矢如蝗，遮天蔽日，但落到明軍身上，不過叮叮當當一陣響聲，他們身上穿的盔甲，居然都是鋼的，連頭盔下面都有面甲，只露出眼睛。

　　馬匹的身上，也都披了棉甲，拋射的箭矢對它也沒用。

　　多爾袞一陣眼紅，在匠人的水平上，他們女真人和明人沒法比，造不出這么好的鎧甲，尤其是這幾年，女真人日子過得苦，物資奇缺，也沒材料做鎧甲。

　　五十步轉瞬即至，可是，不等女真人驅馬沖陣，明軍一個個抬起手臂，居然，居然全都是短火銃。

　　一陣硝煙飄起，女真人這邊，不是人就是馬，倒下一片，接著，明軍又舉起手弩，一波箭雨平平而來。

　　他們居然不遠距離拋射，而是這樣平射，女真人即便有三重甲，也防不住這么近距離這么大的沖擊力，又是一片人喊馬嘶。

　　兩方隊伍還在接近，可惜速度都不快，女真這邊是被打亂了陣型，明軍那邊，卻是有意控制速度。

　　距離二十步左右，明軍開始投擲手榴彈。

　　前排的人扔完，就退到后排，下一排明軍又是一波火槍、手弩、手榴彈。

　　這仗還怎么打？明明馬上就能沖過去，可是，短短的二三十步，卻像是被定格，怎么也沖不過去。

　　女真的前排，不斷倒下，明軍的前排，不斷撤離，就像排練好的一般。

　　“撤退，退回來！”

　　多爾袞下令，他希望能想出好辦法來對付明軍，這樣下去，就是白白送死。

　　還好，前面都是蒙古人，不然，能讓多爾袞心疼死。

　　雖然，蒙古人已經不像以前那么聽話，但緊挨著遼東的科爾沁還是很乖順。

　　范文程跟著多爾袞的大軍，他也看出點東西來，給多爾袞獻計：“不若三面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