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師生情
傅云已經滿臉笑意,她等雨詩放下筆,就走過去,拉著雨詩的手:“你是誰呀?以前我怎么沒見過你?呵呵,我本想不收弟子了,但你實在讓我欣喜不已,哦,對了,姑娘,你愿意當我的學生嗎?”
雨詩不知如何作答,我是你老……老師姑,這不是差了輩分了嗎?
“怎么?你不樂意?”傅云見雨詩沒說話,有些尬。
“沒有啦,我就是覺得太突然。”
“那你現在,就請我吃飯,拜師宴,你肯不肯?”
“肯,肯,弟子歡喜不盡。”
梁君彥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一時呆住了,她使勁地兩手互握,不然,肯定氣得直哆嗦呢。
老師一貫狂傲不羈,這個她知道,可是,她練了一輩子,原來,水平還不如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這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可真丟人啊。
都怪這個沈山峰,挑唆自己過來,教訓劉雨詩,結果自己被教訓了。
實在待不下去,等傅云和劉雨詩拐彎不見了,她也立刻就疾步離開,大河市,她這輩子都不來了。
雨詩扶著傅云,走出平湖秋月小區,小區所在的大街上,有個江西民間煨湯館,這是個已經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店,雨詩沒來過,但她聽說里面的湯品很不錯。
“老師喜歡喝湯不?”
“哎呦,我還就喜歡這一口,一會兒開宴之前,你要給我敬茶。”
“是,弟子知道了。”
雨詩也想開了,她并沒有拜過傅山,就當這次行禮,補上了吧,給傅山的后人,補上她的欠缺。
因為梁君彥離開,那些書法家都找借口跑出小區,大家沒看到雨詩和傅云,就沿著街道找過來。
一下子就找到了,于是,菜品還沒上來,就圍了好大一群人。
雨詩只好讓餐館加菜,她請大家吃飯,請大家見證她拜師這一莊嚴的、激動人心的一刻。
平湖秋月的主辦方也跟了過來,立刻表示他們出錢,他希望拜師宴之后,所有人能在平湖秋月小區門口,來一張合影。
傅云也是人精,笑瞇瞇地點頭。
于是,所有人皆大歡喜,各得所需。
“雨詩呀,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病了五年,植物人,才好了幾個月,暫時還沒有工作。”
“那你肯跟著為師去省城不?為師還有些產業,需要人幫忙打理。”
“我沒有經商的經歷的,就怕幫不上忙,反而壞事了。”
“不是經商,我有個書法學校,需要出色的老師,那些銅臭俗務,不勞你費心,自然有俗人幫忙。”
雨詩苦笑著答應老師:“那我去,老師可要多教我。”
“哼,我特地來,就是為了把你帶走,不是為了教你,還想干什么?”
可憐我剛買的新房子,才住了一個月。想起縣城那套賣了的房子,她連一個月也沒住,雨詩更覺得苦,合著,她就沒有住新房子的命?
傅云年紀大,要休息兩天,再回省城,這兩天,其實就是讓雨詩收拾東西,和朋友告別的。
雨詩收拾了東西,把事情給大嫂說了。
“那你去省城,住哪?”
“老師家里,老師的兒子出國沒回來,女兒都六十了,也有兒孫一大家,老師嫌人多,吵得很,她獨自住著。”
“哦,到了老師那兒,你可要多多小心,要照顧好老師,還要照顧好自己。”
“是!”
大嫂也嘆口氣,花了一百多萬弄了兩套房,多數時間都空著沒人住。
傅云老師的家,在迎澤公園附近,乃是城市的中心,本來很是熱鬧,她的院子卻很幽靜,迎面一株紫色花藤,細碎的小紫花,瀑布一般流瀉而下,讓人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舒爽又愜意,滿滿都是幸福和滿足的感覺。
“怎樣?老師的家怎么樣?”
“非常好!”
傅云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老祖宗一輩子披荊斬棘,吃盡苦頭,我就是過得太舒服了,才寫不出老祖宗的那種神韻。”
“不,不是這樣的,老祖宗……”
想想傅山,生于明末亂世,為了反清復明,吃了多少苦頭?光清朝的監獄,就蹲了二十年,到了康熙年間,他又被強行送到北京,為滿清統治者臉上貼金,他臥倒在地,死也不肯給康熙磕頭,那種風骨,不是幾十年磨礪,是輕易出不來的。
雨詩的心中有些忐忑,她穿去的那個時空,傅山一帆風順,還能成為那個時代的書法泰斗嗎?自己會不會好心做錯事?讓一代大宗師,平白無故消失了?
“老師,我們有幸生于和平年代,生于這樣興旺發達的美好時代,難不成,為了自己成名成家,還非得讓社會動蕩動蕩?”
傅云被逗笑了:“耶,沒看出來,小嘴巴還挺能說,好,好,我們的成就小一些不要緊,只要老祖宗期待的中興中華民族大業能成功,就比什么都好。”
傅云的兒子吳玉山,是個數學家,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出國留學后沒有回來,他說,數學研究,不分國界,他為何要花國家的錢呢?花外國人的錢,成功后,回來教給國內的大學生就好了。結果,他一輩子也沒出什么大的成果,但他的小成果,還是讓他成了一個不是很有名的大學的教授,日子過得很不錯。
傅云的兩個孫子,都不是做研究的,老大先回國,創立了一家互聯網公司,做的風生水起。
老二是麻省學工業制造的,雄心勃勃回來做實業,后來不知怎么進了房地產業,就再也沒有拔出來,如今,即便不是山西首富,那也是前幾名。
傅云家里,雇了三個工人,一個五十幾歲的男工,專門養花弄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工,專門打掃清潔、洗洗涮涮,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工,專管廚房那一攤。
雨詩來了,連衣服都有人幫著洗,反而比在家還舒服。她每天早上起來,在迎澤公園晨跑,然后再練一趟槍法或者棍法,這才回去,洗去汗漬,換了衣服,吃早餐后,去書法學校。
書法學校多數是退休干部,練書法純粹是消磨時間,雨詩代替傅老師過去,他們剛開始也有些質疑,雨詩亮了一手之后,他們就服氣了。
這些老年人都非常善良,雨詩和他們在一起挺愉快的。
下課回來,雨詩陪老太太散散步,練練字。
老太太的手抖,不能寫字,就以看雨詩練字為樂,有時候兩人還討論一番,雨詩代老太太把她心中所想寫出來,看是不是能提高字的藝術水平,兩個人的智慧集于一身,雨詩寫字的水平不斷提高。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進入了冬季,省城的天氣又干又冷,雨詩很不習慣,不得不去SPA一番。
老太太年紀大了,不適合長時間泡溫泉,但是按摩還是有好處的,有雨詩陪伴,她說,比往年去得勤了一倍。
雨詩堅持自己買單,老太太也由她。
因為傅云弟子的名頭,省城書協但有活動,都會邀請雨詩,主要是老太太不去,雨詩去了撐門面,而且,出場費給的也不少,最少一千塊。
偶爾,雨詩有個好作品,立刻就會有人買下,所以,雨詩不差錢。
SPA可不便宜,一個月一次,兩人就是五千多塊,雨詩也沒有別的花費,這個還負擔得起。
但老太太還是怕雨詩沒錢了:“你每天花太多時間照顧我,我不能這么自私,這樣,我給你開工資,你就是我的私人秘書,怎么樣?”
“老師,我不想當秘書,就想當你學生,這樣,你看我給你多少學費合適啊?”
古代,學生就是半子,雖然這是現代社會,但是,練書法的人,頭腦中都有些復古思想,傅云聽懂了雨詩的心意,很高興,連聲道:“你想當學生,那就當學生吧,那你收入少了,可不要難過啊。”
“我不難過,長這么大,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之一。”
“那,還有什么時候是你最快樂的?”
“和奶奶在一起。”
“呵呵呵,可惜我沒你奶奶那么大的年齡,只能長一輩,不然,當你奶奶,更好。”
“跟你在一起,很像跟奶奶在一起,奶奶特別寵我,溺愛我,老師也寵我,除了寫字的時候,其他都很溺愛我,哎,老師,我提個意見,你特別不喜歡我去跟花匠學習,為什么?看著那些植物蓬勃向上,你不覺得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嗎?”
傅云有些尷尬,停了會兒狡猾地一笑:“我是想讓你全心全意學書法。”
“老師,栽花種草不影響練字,要不,咱們一起去,好不好?”
“啊?哦,可以吧。”
于是,每天練字累了,雨詩和老師一起來到暖房,跟著花匠學種花,尤其是蘭花,姿態萬千,和書法頗有相通之處,傅云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還和雨詩探討看花的心得體會。
這天,傅云似乎很高興,雨詩晨練回來,看到她正給廚娘布置任務。
傅云年紀大了,喜歡清淡,素食多,養生湯多,今天,她卻讓做剁椒魚頭、玉米燒排骨、紅燒牛腩,清蒸貴妃雞,再一個青菜香菇。
只有貴妃雞和青菜香菇,是傅云比較喜歡的,其余都不是她菜譜里的。
“老師,今天有客人?”
“什么客人,孫子回來。”
“老師,那我剛好想請個假,回大和市看看,三天,我三天后準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