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何都不會想到，還在與佳人約會的嘉成帝怎么到了這樣偏僻的地界兒？！
要早知道，她怎么會彈這曲子，她連門都不出了！
“這曲子，倒是別致……聽著像是《鳳棲梧》。”嘉成帝聲色淡淡，眼睛卻是死死地盯住了季沅芷。
她腦袋里現在就是一團亂麻，糟心得緊。
如今是不管如何，也得瞞過去。
不然，她也不必活了。
“這是婢妾聽別人彈奏的，聽著好聽，便記下了。”
“哦？”他不露聲色，“不知是何人所奏？”
季沅芷臉不紅心不跳：“婢妾也正好奇呢。那人是隔著宮墻彈奏的，婢妾每每著人去尋，總是不得其蹤。”
嘉成帝眉間攏起，眼神輕飄飄瞅了眼那把桐木琴。
“紀才人可真是好運，”他微微俯首，“你可知，這曲子是元后所改。”嘉成帝死死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地神色變化，想要從她的情緒波動中看出些什么。
乍一聽這話，季沅芷心頭一顫。
好在她死死穩住了，臉上只留驚訝之色。
“竟是元后娘娘改編的曲子？！”臉上的驚異似乎絲毫不做假。
嘉成帝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許久后，他不置一詞，轉身離開了。
季沅芷瞧著他走遠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是重新活過這事，若是旁人知曉了，只怕會以為她是個妖怪。嘉成帝本與她沒什么感情，若是被他知道了，還不得立即將她處死?
季沅芷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可不能死。
小沅芷的仇還沒報，她就這樣被處死太憋屈了。
“主子，你什么時候學到這個了呀?還是元后娘娘改的。”素來穩重的紅緋很是震驚。
她記得她是寸步不離主子的呀。
“剛進宮的時候學的。你和丹青去了尚食局，那人就來教我，不過她不想暴露身份。”季沅芷只得這般忽悠著。
“竟是這樣！”紅緋恍然大悟，旋即她又嗅到了一絲宮斗的味道，“主子，那人教您這個做什么呀?難道是想讓你和誰爭寵，然后……”
不得不說，紅緋的腦補能力同丹青一樣，還是極強的。這短短幾息時間，她已經聯想出了一出宮斗大戲。
她頓時就謹慎起來了，“主子，這人會不會多對您不利?”
“我也不是很清楚。”季沅芷眼珠子直晃悠，“不管如何，在宮里頭，千萬記得謹慎些就是了。”
最后這話紅緋極是贊同。
看樣子，主子身邊時時刻刻都是危險。
她可要再謹慎些，不能再叫主子像之前一樣陷入危難中去！
與此同時，嘉成帝已經叫人去打聽紀才人的底細了。
“陛下是擔心紀才人有什么不妥?”齊元禮問。
嘉成帝搖了搖頭。
他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妥，但是查一查總歸好些。
“你著人去打聽打聽，紀才人自打入宮，接觸過什么人。”
聞言，齊元禮立馬便要下去吩咐。
嘉成帝又叫住了他，“去將楊尚寢召來。”
日落黃昏，紫宸殿大殿上鋪了一地金黃。
“元后娘娘后來身子不大好，自打來了京城便連琴也不怎么彈了。聽過元后娘娘彈奏鳳棲梧的人，也都是些老人，大都放出宮去了。余下的人里會彈琴的，也只有春鴛一個，可春鴛前年得了肺癆，已然去了。”楊淺修躬著身子，細細答話。
“會彈琴的只有春鴛嗎?可有遺漏?”伺候元后的人可是極多。
楊尚寢笑了笑，皺紋都深了些：“倒也不無可能。只是奴婢這些伺候元后娘娘的，能識字便很是不易了，哪里有機會學琴。連春鴛的琴都是元后娘娘教的。”
入宮為奴為婢的，大都出身微末，哪里能指望學這些東西。
“姑姑可知曉，春鴛的鳳棲梧學得如何?”嘉成帝追問。
楊尚寢有些詫異于陛下這番反常的詢問。
“琴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學成的，春鴛到底也只學得元后娘娘十分之一。再說鳳棲梧乃是元后娘娘最愛，春鴛不敢逾矩，從未學過鳳棲梧。”
翌日夜幕降臨之時，尚寢局的司寢女官穿過條條宮道，進了葳蕤宮。
“紀才人大喜，陛下今兒讓您侍奉圣駕！”來的是位上了年紀的姑姑，臉若銀盤，體態豐腴，瞧著面善得緊。
還沒等季沅芷震驚完，紅緋等人已經快手快腳給她沐浴漱洗了。
“主子可算苦盡甘來了。”丹青險些都要掩面而泣了。
季沅芷看著忙來忙去的倆丫頭，心里的的嘆息已經不止百次了。
這哪是什么甘啊。分明是羊入虎口！
昨兒白天嘉成帝才瞧見她彈鳳棲梧，今晚上就召她侍寢。
難道真是看出什么來了?
不能啊。
一個死人又活過來了這種事，誰會想得到。
再說嘉成帝對她也不甚熟悉，或許只是乍一聽到她以前改編的曲子被嚇到了。
那番話應該搪塞過去了罷?
季沅芷默默安慰著自己。
倆丫頭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羞赧呢，連忙給她綰發穿衣。
里頭穿的是件月白色的綾衫，外披一襲輕薄的紗羅裙，乳白色刺繡披肩長長拖于地上，端的是清新宜人。
至于發髻，也只是取了支簪子給挽上便是了。
季沅芷便這樣坐著尚寢局特制的攆轎到了承露殿。
“到承露殿了，才人進去吧。”司寢女官笑得樂呵呵，一旁的紅緋極有眼力見的將早先預備好的銀錢袋子給遞過去。
“辛苦大人了。”
收了賞錢的女官自然更是喜笑顏開，“才人是頭一回侍寢，若有不懂的東西，里頭的楊尚寢會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