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池不是湖也不是海,這是一條奔走不息的大河,河面平靜,寬廣無比。一個一個故人的舊顏,在河面飄過,像過眼云煙。明明剛才還是真切,轉眼已是滄海桑田。生命太過于漫長就會無趣,無意義,所以才有了生老病死,凡人如此,神也是如此。
舟還在行進,上下橫無際涯,對岸,萬一沒有對岸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結果,沒有到達想要的終點的事多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會走到終點。
河面很靜,仿佛停止了一樣,這種錯覺與孤獨一樣難熬,惶恐、焦躁、不安。所思皆不所見,所見皆不所思。
又行進了十幾個紀元,船家吆喝道:“相公,船馬上靠岸了,你是要在這業(yè)海里繼續(xù)徜徉,還是要去對岸?”
龍影身子早就僵化,動彈不了半分,問道:“岸邊那頭是什么。”
“我只管渡人,不問去處,來人我便渡他過去,這么久了也不見人回來。興許是都折在了那邊吧。”
見龍影緘默,那船家又言道:“你看著水,你不去看它,它就不存在,你不去想它,它也就不存在。可是若是你想與不想,它還是在這。你存在,他也存在,你不存在,他照樣存在。歸根結底,還是存在,永恒的存在。你想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還是明明明白,卻裝手足無措。不去改變就會永恒的困在這死循環(huán)之中,直到滅亡。”
“你騙了所有人,也騙了自己的心,你瞞了海,你欺了天。你騙得眾生與你一道做著春秋大夢,你迷的那帝陷落了本性。你問什么?答案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嗎?怎么你還要裝睡嗎?”
龍影聽完似有觸動,但不多。不知那船家想說什么,這念頭是個人。
“到岸了,這次真的可以不要回頭。”船家將船停靠在光幕旁,對龍影說道。
“既已上岸,還不知船家姓名。”
船家撐著船輯,答道:“我本無名,只因這江上常有一人來,每次去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又回來啦。這一來二去,年頭久了,就混成老相識。不過說來也怪,我不見老,他也不見老,一來而去,也就熟絡許多,他就叫我渡江。”
“渡江”龍影此刻錯亂的記憶由一個一個點串成一條線,太湖池、忘川、往生決、帝與整個圣古大界的關系,還有那虛無縹緲的大天尊之后的境界。一場無限期久遠的大夢,一次又一次的夢,找尋一個點,一個可逆轉的點,無故出現(xiàn)的仙韻與那黑衣男子,證實了在大天尊之后還有更為高遠的境界。這光幕后面到底是什么?是結局,還是夢醒?
懷著極大的好奇,龍影跨過那一道光幕,光幕那邊比想象中安靜。碎裂的陸地碎片與混亂的能量流靜止懸浮,沒有生命,沒有任何運動,萬物的一切都好似被按下了停止鍵,這片天地橫豎都沒有邊際,像是指數(shù)型的爆炸,無限衍生,沒有任何極限。
龍影抬頭間,便感覺這天地也在旋轉,像是一道禁錮鎖住了所有思維。無論是怎么感知都感覺似無限一般。龍影發(fā)現(xiàn)身體變得耀眼虛幻,自己的神軀,變成無數(shù)浩瀚的世界,這無數(shù)浩瀚的世界組成了自己的身體,每一粒耀眼的光幕,都是一個璀璨無比的大世界。圣古如果真的有意識的話,那他是不是也是一個生命體呢?龍影不僅好奇道。可是這四周空曠無垠,哪里有人與他分享此刻的詫異。
不知是飛了多久,龍隱終于看到一處完整的大洲,這里在自己的記憶里只踏足過一次,重重宮闕隱現(xiàn)在云霧中,那云霧看似云霧實際上是一條條星河。跨過云霧,一座宏偉的城關,亙在眼前,神軍列陣。城郭中央一尊持劍巨人支撐起整片天地,九道鎖鏈自劍落處延伸不知何處。
城門處,一尊身披玄衣的神祇矗立,他似乎等龍影很久,很久。
未等龍影開口問,那人驀然轉過來,兩人四目相接,一個煞氣十足,一個生機無限,兩者七八分相似。
“我在這等你許久了”那玄衣神邸言道。
龍影約莫猜出這男子身份七八分,開口道:“你是我?”
那玄衣神邸回道:“你就是你,任何人都不會是你,你就是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龍影感受著與自己一致的靈魂波動,問道:“你與我有一樣的神魂,怎么會不是一個人呢?”
“如果身體只是載體的話,那么記憶是否就是獨立的靈魂。我把你的記憶與其他人的記憶交換,那么你們的意識算發(fā)生交換嗎?你依舊生活在你的軀體之中,只是因為別人的記憶嗎,使得你的行為邏輯發(fā)生了改變,但你仍舊是你。不會是別人。再假使復制你的身體,植入你的記憶,他會認為他就是你,但是他仍舊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并不受你控制,你也無法對他感同身受。靈魂和精神會隨著身體的消亡而消亡,看似的相似只是第三者的錯覺與自欺欺人。”玄衣男子回道。
“每一位神在誕生之時就要思考,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尋找的意義的過程構成了存在的完全部。從旁觀者的尺度只是廖廖幾筆,從自己的角度去看,起點至終點就是一生,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龍影聽罷,旋即明白些什么。這一場持續(xù)的大夢,何嘗不是重復經歷各種可能性,去找尋一個完美的答案。每一次夢幻又真實的旅途不也是自己的一段人生嗎?玄衣男子究竟是何時期的過程呢。
未等龍影開口,那玄衣男子朗聲道:“你每次來,都是遲疑一會,然后又一頭扎進輪回,你該不會又要表演每七個紀元一次的保留節(jié)目嗎?不是吧,這么多年就沒有一丁點長進。”
龍影望著支撐天際的巨像,凡是有凌云志的熱血兒,那個不想與其比肩。回道:“答案這次我自己去找。”
那玄衣男子道:“想清楚了,一但進入這終極之地,往生就進入倒計時,屆時夢境將會崩塌,而之后就是最凜冽的寒冬。”
無數(shù)次的輪回或許對龍影的啟示并不是很強,甚至是迷亂,但很多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無非是死而已,死也許是一種解脫。

匠人營國方九里
夢要醒了,迎接被暴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