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光明法的位置就要困難一些了。好在光明法術對法力的消耗很大,兩人能夠根據周身法力波動的方向來大致判斷。
感覺到四周的法力在向某兩個方向迅速流動后,蘇澄和雞賊迅速前往其中一個方向。他們按圖索驥,很快確定了那個方向上的另一處制高點。
兩人奔到那處制高點近處時,卻見四周空空如一,一個人都沒有。
“不對。”蘇澄一把拉住雞賊,迅速閃身躲在了一處街墻后面。“有古怪。”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詭異的光團突然出現,浮現在剛剛兩人路徑前方的必經之處。他倆屏住呼吸。這光團震顫了一會兒,沿著這條道路噴射起金色的輻射光束來。
“海市蜃樓和輻射體。”雞賊盯著這條街盡頭被光束射穿的民房墻壁,低聲說出了剛剛他們遭遇的法術。
“看來還得念金光咒了。”蘇澄探出腦袋去。
輻射體唯一一個好處就是很大程度上是個隨機法術;這也難怪,普通人類的體質畢竟也使不出太絕妙的法術來。
這個光團除了開頭的幾次輻射光束可以控制方向,后續幾次就完全是亂射了。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法師一般就會主動把輻射體熄滅。
蘇澄和雞賊趴在地上(因為第三道射線斜著打了過來,把這堵墻打爛了一小半)念完了金光咒,貓著腰閃過還在胡亂發出射線的輻射體光團,沖進了面前似乎風平浪靜的夜幕之中去。
憑借著金光咒的作用,那處制高點上不再是空無一人,而是同樣站著一個長袍法師和十幾條大漢。
那法師見他倆沖來,當頭先放出一個致盲術來——不過這種軟綿綿的法術,可奈何不了有金光護體的蘇澄和雞賊了。
兩人毫不在意,迅速跳上了房頂。話說光明法不像火法靈活,他們的主要傷害手段——灰燼之痕和光子原爆都是場面極大的,斷不可能近身施放。剩下的輻射體太能誤傷,而別的就都只能撓癢癢了。
盡管如此,那光明法還是給自己手下放了一個神圣光環,勉強算是一個低配的金光咒。但饒是如此,這十幾人還是很快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打翻四、五人后,面前的這堵人墻露出一個缺口。兩人沒有接著和這些小魚小蝦纏斗,蘇澄掩護著雞賊,后者如法炮制,抄起一把手斧就扔了出去,直直砍進那光明法胸口,斧柄都沒入了一大半,把他整個人帶著向后倒飛出去。
余下十個人身上的光芒瞬間消失,他們面對俠客營兩弟子的壓力也驟然大了起來。很快,蘇澄和雞賊料理完了這幾人,便趕往最后一處,對付那個僅剩的水法。
“聽!”兩人跑著跑著,雞賊突然說道。
“聽到了!”在呼嘯的風聲中,蘇澄喊道。
“還有個風法!”風聲越來越大,雞賊也不得不喊了起來。“我跟著你快把命都送了!”
“別慌!”蘇澄回頭看了一眼。“風法是王康手下的!你看!”
雞賊一邊奔跑,一邊回過頭去,沿著蘇澄的手指看向了王康被摧殘了大半的府邸。只見現在他大院的院墻只剩下少許殘垣斷壁,尸體橫七豎八,低洼處的大水還未退去,而很多哨塔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周圍的很多民房也都遭了秧,或是被大水沖垮,或是被火災延及。
不過王康府里還勉強剩下一些火把。在這些微光和外面大火的照耀下,只見他府中升起一股龍卷風來,是一個巨大的圓柱。這個柱子把內外隔絕開來,保護里面的人不受外面的傷害。
“果然是。”雞賊說道。“只是風法也就能做這么多了,別的還得靠咱們。”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和節度使同仇敵愾了一回。”蘇澄苦笑道。
一邊說著,兩人已經循著周邊的法力亂流,趕到最后一個法師所在的位置了。
“先別念金光咒。”蘇澄低聲說道,看著不遠處大開大合的法師。“水法太刁,咱們得摸近點兒。”
雞賊點了點頭。護體金光在這夜空之中,未免會太過明顯。兩人悄悄繞到這處制高點后面,向房頂上爬去。
好在,遠處呼嘯的風聲正好給他們打了掩護;雖說風法一般不大可能和火、水、光明法同臺競技、正面對抗,但場面至少是夠大的。
兩人悄沒生息地爬上了房頂。但他倆剛剛站穩,就有人回過頭來探查,三人六目相對。
此時蘇澄和雞賊都還沒念金光咒。眼見那水法回過頭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立刻又跳下了房頂。在他們頭上,數千支水箭劈頭蓋臉的打將過去。不少水箭打到了后面的建筑上,崩起一個又一個半寸多深的小孔來。
蘇澄和雞賊趕忙讓到一邊。屋頂上的大漢探出頭來看時,兩人已經躲了起來。不過那水法為了保險,還是放了一個湍流。兩人擠在這巷子里,被激沖而來的洪水一卷,便被沖向了遠處。
蘇澄被沖在前面,眼看著就要被大水沖到前面的高墻上,他拼命揮出一拳,打在身旁的墻上,頓時把那墻打出一個窟窿。蘇澄的拳頭卡在這個洞里,這才停了下來。
等雞賊被沖過來時,蘇澄伸出腳勾住了他。兩人爬到這堵墻上,喘息了一陣,便又向那水法奔去。
那水法見王康府外,已不再有自己那兩個同伴施法的痕跡,原本還未反應過來,以為是他們覺得有自己在,施展不開。剛剛見到那兩人偷襲上來,才反應過來可能是被襲擊了。只是自己手下來報,自己的湍流把后面那個巷子整個沖得干干凈凈,想來那兩人就是會金光咒(何況他們看上去并不會)也經不住這般洪水。于是,他放下心來,繼續對遠處的王康府邸作起法來。他當下的首要目標是擊破那個風法的防御,好給王康以最后一擊。只是那個龍卷之柱功力不低,他的大水只要過去,就會被急速旋轉的氣流蕩開。
在另一邊,蘇澄和雞賊不敢托大。他倆跑到那處房子下面后,先念好了金光咒,這才縱身躍上。
上去之后,兩人也立時速戰速決。只見雷聲爆響,雞賊和蘇澄都使出了掌心雷。那掌心雷威力十足,直把離他們最近的幾人狠狠拋飛了出去。
水法見勢不妙,回過頭來大手一揮,又是數千道水箭向兩人漫射過來。蘇澄和雞賊硬頂著這股箭雨沖了上去。那水箭無比密集,兩人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蘇澄左右開弓,纏住剩下的護衛。雞賊則沖上前去,直取那水法。
過不了幾回合,水法身邊的護衛就被一一打倒,但此時蘇澄和雞賊的護體金光也非常黯淡了。雞賊把最后一個護衛踹下房頂,沖上前去。那水法還要念咒,被他一拳打在臉上,仰面跌倒。
“說!”雞賊厲聲喝道,“誰派你們來的?”
那水法吐出幾個字來,不過看起來顯然不是招供;蘇澄正在向雞賊身邊跑來,也沒聽清。只見雞賊又是一拳打去,那水法哀嚎一聲,吐出幾顆帶血的牙來。
“最好我問什么,你說什么。”雞賊冷笑一聲。“若是還想留下幾顆牙吃東西,你最好少答非所問。”
“說吧,誰派你來的。”蘇澄也站到了雞賊身邊,淡淡地說道。他們一般也不會這般折磨俘虜。但這幾個法師無差別殺傷,把芭城無辜民眾禍害了如許之多,蘇澄心中怒火熊熊,也毫不覺得這人可憐。
那水法并不說話,沉默片刻,突然瞪大眼睛,發出驚恐的哀嚎來。蘇澄握起拳頭,正要上去教訓他一頓,雞賊突然拉起他來。蘇澄本能地隨著他向外一跳。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房頂突然炸裂開來,那水法的身體便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可憐巴巴、毫無生機地被拋上了半空。漫天的土石蓋住了月光,然后又劈頭蓋臉地打到蘇澄和雞賊的身上來。
“地龍游!”兩人跌下房頂,雞賊看著那在空中蜿蜒的黑色巨龍,喊道。
“怎么還有個土法!”蘇澄也叫道。
那黑龍張牙舞爪,在砸塌了剛剛他們所在的房頂后并不滿足,又一頭向兩人頭頂壓來。金光咒對付水法的洪水就有些費力了。眼下對付這更沉重的泥土洪流,更是毫無勝算。
兩人迅速向旁邊翻滾。那黑龍狠狠砸在他們剛才的位置上,四散炸開。遮住半個天空的土塊紛紛跌落,蘇澄他們身邊的土足有三尺多厚。
蘇澄和雞賊從土堆中掙扎出來,又爬上旁邊的一堵墻去觀望起來。他們不敢再站到房頂上,怕那人攻擊自己時再連累他人。
不過那土法似乎對他倆失去了興趣。此時他們護體金光已經熄滅,在這夜色中也輕易尋不到了。
那土法把注意力轉向了王康府中。只見又一條黑龍——比剛剛那條更粗、更長——掙開地面,向那龍卷風柱猛沖過去。風法能夠長時間把洪水攔在外面,但對這無比沉重的黑龍卻顯得極為乏力。雖說黑龍在風柱外面被崩掉不少土石,但還是可以看到,這個黑色的細長身影最終刺進了那風柱里面去。
只聽一聲悶響(因為被風柱隔絕了很多聲音),黑龍的龍頭砸在風柱中心,直震得遠處的蘇澄和雞賊也腳下不穩。緊接著,黑龍的身軀也迅速鉆了進去,把構成黑龍的無數土石凌空傾瀉下來,倒在風柱內部小小的圓圈之上。
“砰”的一聲爆響,風柱不堪重負,爆炸開來,散開的強烈勁風直吹得蘇澄臉上發疼。
只聽遠處人喊馬嘶,顯然是王康放棄了原地防守。隨即,數十匹馬一齊奔騰的蹄聲傳來。
“咱們這是在哪個方向?”蘇澄喊道,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我不知道!”雞賊也喊道。“西城?”
“王康要去西邊?”蘇澄叫道。“西邊是川都啊?”
“我不知道!”雞賊再次喊道。“來了!搶馬!”
這時,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了。蘇澄和雞賊趕忙從從房頂上向最近的大路跳去。
他們很快到了一處臨街的房頂之上。只見下面幾十騎,多是軍官打扮的人,中間簇擁著衣衫不整的王康;只有少數幾個文官打扮的,還多數落在最后。隊伍中還有幾個年輕女子,想來是王康的女眷了。
蘇澄和雞賊等著大隊過去了,凌空躍下,落在最后兩人的馬上。雞賊選的那騎是個文官,他被直接推了下去;蘇澄這個倒是軍官。他順手奪下這人佩刀,把他一腳踹下馬來。
這處街道不算寬綽,王康一行人隊形前后拉得挺長;再加上眾人個個都只知道埋頭向前逃命,也沒有人注意到最后兩個人被摔了下去。
蘇澄和雞賊對視一眼。蘇澄趕上前去,連鞘拔出刀來,拍上另一個軍官的腦門,把他佩刀也奪了下來,扔給了雞賊。
那軍官身子一歪,倒下馬去了。后面那個土法的法術緊追而來,大地都在隆隆作響,他跌下馬去的一丁點動靜,也絲毫引不起注意了。
蘇澄和雞賊隨著大隊奔行了一陣,只聽前隊大喊“開門”,然后便是鐵鏈、城門咔咔作響的聲音,以及守門牙兵驚慌失措的吶喊。
王康隊中顯然不會有任何人浪費時間,停下對這些牙兵說說究竟發生了什么。大門打開之后,眾人沒再廢話,仍是埋頭催馬,拼命趕路。
眾人趕出上十里去,直到天明,竟然都沒有人再說什么。到了早上晨光熹微之時,只聽連聲悲鳴,隊中已有十幾匹馬支撐不住,先后栽倒在地。
王康這才停下來。他的馬在眾人中最為神駿,現在還能勉強支撐。但他若是獨自一人逃出去,也不見得就能安全多少。王康回過頭來,穿著粗氣道:“現在這是甚么地界?郭紹,你知不知道?”
“大人,這里應該是瓦釜口和廣霄交界處吧?”那被稱為郭紹的軍官沉聲答道。蘇澄認出這就是當年去芭城渡迎接他的、少言寡語的軍官。
“什么都沒了。”王康蕭索地說道,搖了搖頭。“都沒了。”
眾人在這種情形下,還跟著他百里亡命,都是王康的死忠之臣。聽得自家主上這般語氣、眼見身邊不過寥寥幾十人,無不潸然淚下。
“各位。”王康嗚咽道。“是王某拖累了你們啊!”
“大人休要自責!”一個軍官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他的坐騎剛剛最先倒下,他也一時不察,被崴了腳。這時仍咬牙走上前去,安慰起王康來。“我們設法去上壅,去上告朝廷!”
“朝廷……”王康消沉地搖了搖頭。“他們都是一丘之貉,我們又能怎么樣?弟兄們,咱們無處可去了。”
“大人!”那軍官激憤地道。“我們又不是北境節度使那等養寇自重的民賊!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們就算個個是死罪,也沒有這般死法!”
“是啊!”其他人也紛紛激動地說道。
“大人,”這軍官繼續說。“咱們不如回去。芭城周圍的法力經不起這般消耗,以后幾天之內,他們不可能再有這么大動靜了。咱們不如集合大軍,開去川都,和荀茂魚死網破、拼了!”
“對!拼了!”
“拼了!拼了!”
“可是鄒議,你想過沒有。”王康反而不像他的部下一樣激動,突然顯得十分蒼老。“這等法師,恐怕是參合宮的紫袍了?”
“那個土法可能還是紫袍大法師。”郭紹說道。
“是啊。”王康不由自主地一抖。“這個檔次的法師,一次出動足足四個。若是……若是有褚無忌在背后撐腰怎么辦?”
眾人沉默了。確實,如果這些法師是在褚無忌的授意、甚至直接指揮下來攻擊自己的,那就算他們重新集結了那五萬多大軍,也是無濟于事。若是他們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到川都,發現那位白袍半神——參合宮一千五百年來唯一一位白袍大法師——正在等著自己,那將是多么恐怖的一番景象。
“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蘇澄走上前去,分開人群,道。他和雞賊一直落在后面,眾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眾星捧月的王康身上,一時都沒注意到人叢外圍的兩個陌生人。“若是褚丞相想收拾你,一來不會牽連無辜,二來也不會讓你逃出來。”
“楊肅!”滿面滄桑的王康看到他,突然臉色大變,周圍的軍官也看到了蘇澄,當下紛紛站起身來,刀劍出鞘之聲不絕于耳。
蘇澄巋然不動,冷眼看著這些驚弓之鳥。他正要出言,卻聽王康說道:“都住手!”
眾軍官雖不明其意,但都聽從命令,把刀劍紛紛插了回去。王康深吸一口氣,看著蘇澄說道:“楊肅!王某任你處置,只是希望你放過我的部下和家眷,何如?”
“你和你的手下,自會有人專門量罪行罰。”蘇澄跨上半步,說道。“我追了你半宿,不是來說這個的。”
“那你要什么?”王康嘆道。“我什么都沒有了。”
“你知不知道,是誰要這樣不顧一切地追殺你?”蘇澄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此言一出,郭紹,還有剛剛最為激憤的鄒議,都憤怒地瞪起蘇澄來。蘇澄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
“不是你們勾結好要來取我性命的?”王康皺起眉頭,問道。
“誰和誰勾結?”蘇澄也摸不著頭腦。
“荀茂和蔡……蔡枔。”
“荀使君畢生都想削藩,尤其對北境節度使深惡痛絕,他怎么會和蔡枔勾結?”蘇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無非要說,昨天晚上那三個水、火、光明法的事。和你說吧,荀使君身邊那三個都是藍袍法師。昨天那是有人要栽贓陷害荀使君,絕非盈州刺史府所為。”
“昨天,”王康遲疑地說,“有人密報我,說是楊肅帶同大批后援秘密摸進了芭城,當晚就要處置我。你是不是昨天進的城?”
“是。”蘇澄點點頭。“但是我進去,只是為了摸清你為什么行為反常,并沒有打算處置你。”
“那你不否認帶同后援了?”鄒議出言問道。
“師哥!”蘇澄朝后面招了招手,雞賊走了過來。“這不是?昨天就我倆進的城。”
“你說我行為反常,”王康直起身來,“是指我把兒子、女婿送到川都去?我那是送去人質,沒想到也沒求得個平安,唉……”
“那你為什么把大軍都集合到縣城附近?”蘇澄看這王康,見他不似作偽,問道。
“我總不能就指著你們發善心吧。”王康冷冷地道。
“那你為什么覺得荀茂會和蔡枔勾結?”雞賊問道。
“不是嗎?”王康反問道。“你師弟楊肅是肖炍的人,又是荀茂的手下;荀茂自己和肖炍也有往來。”
“等等,”蘇澄舉手說道,“你先說說,肖炍和蔡枔是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王康揚起了眉毛。
蘇澄搖了搖頭。
“好吧。”王康說道,“肖炍的爹,肖拓,是蔡枔的私生子,但是名義上是朔方肖氏的。他媽當年在他爹肖勁臨死的時候和蔡枔私通,生下他來。”
“肖拓?”蘇澄吃了一驚。“肖家家主?”
“對啊。”王康見怪不怪地道。“但是肖拓和他名義上的爹一樣晦氣,他那四個金字旁的兒子,全是他老婆和別人生的。只是肖拓隱忍不發,后來知道自己和蔡枔的關系后,和不知道甚么人生了個肖炍,就養在蔡枔家。只是蔡枔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讓肖炍改名叫蔡炍,還是用了這個晦氣姓氏。”
“所以你就覺得蔡枔和荀茂有勾結?”雞賊接著問道。“這就是你的全部,或者說,主要依據嗎?”
“不是……那,有人告訴我的。”王康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干!那這么說,昨天那法師不是荀茂派來的?”
“不是。”蘇澄催促道:“你先說什么人告訴你的!”
“我不知道。”王康搖頭道。“他……他就這么說的,他也沒露面。不是嗎?楊肅你當時就像是蔡家的門客啊。”
“總之你知道我不是就好。”蘇澄哼了一聲。
“這說不過去啊。”雞賊搖了搖頭。“王康,知道肖炍和蔡枔是祖孫的人多不多?”
“各鎮應該知道的不少,上壅也有些人知道吧。”王康道。
“那就怪了。”雞賊凝思道。“這樣下來,若是蔡枔做的,除非他真有把握把你和你的關鍵屬下全都滅了口,不然全國都會知道蔡老兒在芭西大開殺戒。朝廷怎么可能忍?”
“對啊。”鄒議插嘴道。“所以我們懷疑,朝廷里有什么關鍵人物和他勾結。”
“那我們說說他這么做的動機。”雞賊接著問道。“蔡枔為什么要殺你?”
“蔡枔原先聯系我,說……將來若是天下有變,希望我能出兵占領劍峽關,全據盈州,并且給他牽制上壅和洛州兵馬。事成之后,必不失王侯之賞。”此事性命攸關,王康也顧不得自己被個二十多歲的小毛孩指使了。
“他有沒有說怎么個變法?”蘇澄覺得不妙,出言問道。
“他說……”王康看了蘇澄一眼,“若是秦崎——秦中書和褚丞相被放逐出國……”
“果然。”蘇澄哼了一聲。“你沒答應?”
“王某也不是傻子。”王康搖了搖頭。“我沒有邊境節度使那種條件,若是起兵逐鹿,未必能最終問鼎。但我也不想就此卷進去,所以沒有給蔡枔一個正面答復。正好那時躚小妞兒逆了我的意,也就不再搭理他。沒想到過了不久,有個神秘人來找我說,我若再不給個準話,就要有性命之憂,還叫我拭目以待。果不其然,過了幾天,黃寧就被你硬生生從自己府里擒下來了。”
蘇澄感到渾身冰涼。自己強闖黃寧節鎮府,那也是臨時起意之舉,怎么可能有人提前預知?
“所以……”王康見他滿臉震驚,也是一副被人算計了的模樣,心下反倒放松了一點。“等你們回來之后,我就趕緊把兒子、女婿送到川都去了。”
“那你最后還是沒給蔡枔個準話么?”雞賊問道。
“我想給。”王康叫起苦來,“但是那神秘人來去無蹤,我派出信使準備前往幽州,沒走多遠就被亂刀分尸。我這不只好打算親自去川都了嘛!”
“但即便這樣,也說不過去啊。”雞賊抬手扶額道。“他也沒必要這么急不可耐地對你動手,還搞得動靜這么大,是不是?”
“也有可能,”蘇澄嘆了口氣,只覺山雨欲來,渾身上下都是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是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