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若有所思道：“昨晚皇上來了內殿，見娘娘在沐浴，也不許我們出聲提醒，像是在里面站了好一會兒。后來，奴婢一直候著，過了許久才聽見你們說話的聲音，奴婢這才放心，生怕您在冷水里睡著了著涼......”

　　令阡婳的指尖暗暗收緊，“是么？”

　　“娘娘，您早起沒有受了風寒吧？”柒柒仍舊關切道。

　　令阡婳的腳步慢下來，連柒柒都知道擔心她、心疼她，為何南玟燁不似從前那般體貼入微，而是......

　　或許，是他忙到顧不上了？

　　宣室殿外，王欽剛送走令妃，就見不遠處走來了一位穿著異族衣物的女人，那不是素染郡主嗎？

　　素染走近了，笑著屈膝道：“見過王總管，皇上約我巳時來見，怕是晚了些，勞煩您通傳。”

　　王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趕忙進屋通傳。

　　南玟燁當即同意了。

　　“皇上，長樂無極。”

　　南玟燁伸手扶起了素染，“你一點都不怕朕。”

　　這句話，像是詢問，又像是肯定。

　　素染淺淺一笑，纖細的眼角百媚叢生，“皇上既非豺狼、又非虎豹，反而俊朗不凡，貌似謫仙，素染求見一面都難得，又有何怕？”

　　“嗯。”南玟燁勾起唇角，“你要給朕的東西呢？”

　　素染摸出一塊渾然天成的碧玉，恭恭敬敬地擱在南玟燁的手心里，“皇上不記得了么？”

　　素染眼里閃爍著期盼和一絲傾慕，南玟燁錯開了眼神，看向手里的物件。

　　一顆呈色更甚，色澤更好的寶玉，和令阡婳手里的那一塊全然一樣，又好像完全不同。

　　這塊玉至少精心養在主人身邊十年之久。

　　“你究竟是誰？”南玟燁警惕的眼神射向她。

　　“那年，赤陵，落霞峰的避世谷，是我，陪了你一天一夜......”素染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份認真讓人不得不信。

　　南玟燁驀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帶到自己胸前，深不見底的鳳眸凝望著她眼底的深淵，“若你敢騙朕！”

　　素染的眼淚終于是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我念了十二年的人，卻不肯信我......”

　　那眼淚刺痛了南玟燁的心，他豁然松開對她的鉗制，轉過身去。

　　素染沒有再上前半步，只是低頭擦干眼淚，聲音不復剛才的繾綣柔情，硬聲道：“既然皇上已經不記得了，是素染自討沒趣。告辭。”

　　南玟燁仔細的聽著那輕柔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堅硬的心已經潰不成軍，他怎么能認錯人？怎么會認錯！

　　他傾心半生的人，與他生死糾葛的人，怎么能是一場笑話？

　　當年執意娶她，又為的是何？

　　難道今日重新再娶么！

　　阡婳......

　　對不起。

　　這一夜，重華殿沒等到圣駕，流蘇去問令阡婳要不要用膳的時候，令阡婳已經在案前抄了半日詩文。

　　“娘娘？”流蘇這會兒想伺候令阡婳睡覺，可見她還是和晚膳那會兒一樣，一筆一畫的抄詩文，突然就不敢上前打攪了。

　　令阡婳其實手早就酸了，但她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來就要面對關切的詢問，怕一停下來就胡思亂想，可事實上，連發生了什么她自己都沒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