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虎骨淬體

　　“我醒來看你不在榻上，一猜你就是來這兒了。”趙飛龍兩聲咳嗽，來到轎子前，看到里面的殘骸，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

　　唐鋒直覺告訴他：趙飛龍見過這一幕，甚至不止一次！

　　果然，趙飛龍熟練地檢查現場，又用樹枝清除掉兩人的足跡，才說出他的看法：“此種妖魔極為淫賤，把良家婦女弄回去，有時候當場先行玷污后吃點，有時會帶走玩弄，估計結果也是慘死。”

　　“您見過妖魔的真容？”

　　趙飛龍搖頭：“并沒有，我不敢尋蹤查探，要不然老頭子早死了。”

　　“這種怪物，在妖魔里實力排名如何？”

　　“民間傳說，妖魔分為：倀惡兇災四級，據我推測，這種妖怪應該是最底層的倀，在倀中偏強。”

　　“底層？”

　　“不是底層的妖怪，會守著村民禍禍欺負？”趙飛龍苦笑一下：“但即使是這樣，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它的對手。修仙者的遠距離法術更克制他們，雖然心里不服，可還是要實事求是：斬妖除魔，還是修仙者更擅長。”

　　讓唐鋒跟他一起撤離現場，一老一少，以神龍步在荒野上走的飛快。

　　“我曾見過讓半城陪葬的燈妖，也曾聽說過三千禁軍不能擋的大兇，還見過千年一遇的災怪留下的萬人坑。人類就是弱小的可憐蟲。”

　　“修仙者能不能對付所有妖魔？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迷信他們可以，這也是修仙者大行其道，壟斷武道的重要原因。”

　　“飛龍拳其實也不差，但姿態沒那么帥，除非你真到了那層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的境界，否則還是會被人瞧不起。”

　　唐鋒靜靜地聽著老頭子的唏噓。

　　忽然問：“我該怎么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飛龍拳的境界？”

　　趙飛龍道現在都沒能達成“焚風”境，但焚風境之前，門路還是摸得很清楚。

　　“實戰！”趙飛龍斬釘截鐵的說。

　　“實戰是最好的老師，唯有實戰，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

　　“可是唐家村非常閉塞，你找不到人實戰，唯一能做你對手的，是野獸。”

　　“野獸？”唐鋒眼前一亮。

　　說話時，兩人來到村口，趙飛龍回頭看了眼黑暗森林，說：“武術是自然對人類的饋贈，先輩們從猿猴、老虎等各種動物那里，學習格殺的真諦。你要增進功力，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返璞歸真，去和野獸搏殺。從弱小的開始，拾級而上，如果你能到徒手搏熊的境界，想來也離焚風境不遠了。”

　　唐鋒重重點頭，激動的表態：“趙師傅，我要實戰！我要打野獸！”

　　“就你這樣子，是你打野獸，還是野獸打你？”趙飛龍沒好氣：“人就是人，細胳膊細腿，動作再敏捷，遇到熊羆還是抓瞎，更不用說五百多斤的大老虎了，它一口能咬碎你的腦袋！你現在去打野獸，明天早晨我就得去給你收尸。”

　　“那......該怎么辦？”

　　“你得淬骨！”

　　“脆骨？”

　　“用藥淬骨。”

　　唐鋒默默聯想，想象自己被放到燒烤架上加調料的場景。

　　不過趙飛龍很快給他解釋清楚了：“練武之人，必須磨練肌肉和骨骼硬度。體質是一切練武的基礎，哪家哪派都不希望學生脆弱的像鍋貼。所以要從根本上加強身體。淬骨粹體又分內煉和外練。”

　　“外煉，就是用身體敲打千層紙、樹干和鐵棍，直到沒有痛覺，一腳踢斷鐵棍的程度。”

　　“內煉，就是泡藥。把身體浸透在藥液里，加速肌體復原。內煉見效快，但要看運氣，因為藥材珍貴，一般人集齊很困難。”

　　這個層面的知識是唐鋒的盲區，“那我該怎么辦?”

　　趙飛龍笑了：“不用擔心，為師自有妙計！”

　　回家歇息一夜，第二天，趙飛龍讓唐鋒卯時起床，起床立刻投入練武，一刻都不準停。

　　先練陰陽勁，再練樁功，再是神龍步，并擊打千層紙，腳踢木樁，中間還要舉石鎖。

　　總之，從早晨開始，唐鋒就進入超負荷訓練狀態，只許喝水，不準吃東西。手腳敲擊千層紙、綁了粗布的木樁，很快就有了淤青，盛夏季節，汗水濕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人幾乎崩潰。

　　到傍晚時分，累了一天的唐鋒已經燈枯油盡。

　　整整八個時辰，粒米未進，先后兩次累的昏厥，都讓趙飛龍掐人中喚醒，然后接著練！

　　現在，只要稍微讓他停下，他站著就能睡過去。

　　直到八個時辰后，趙飛龍看了看唐鋒已然脫形的狀態。

　　“差不多是時候了。”趙飛龍捋須點頭，回頭吩咐婉兒：“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廚房大門打開，黃色水蒸氣從里面飄了出來，一股辛辣的重要味道，沖的唐鋒淚汪汪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趙師傅，我不能.......吃辣.....阿球！”

　　一個半人高的水缸，農村很少有浴桶這種奢侈品。孫傳海特地把家里的水缸騰了出來，給唐鋒淬骨。

　　水缸里的水，是深黃色，很粘稠，像是豬油一樣，里面還灑了層類似辣椒末的東西。

　　“再放蝎子尾。”

　　趙飛龍的聲音響起，閨女趙婉兒向水缸里，倒了些黑色藥粉。

　　“進去，泡泡，搓搓。”趙飛龍下令。

　　唐鋒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趙婉兒，趙婉兒也臉一紅，扭屁股去了外面。

　　唐鋒這才拖去內外衣衫，在趙飛龍的攙扶下，爬進水缸。

　　說來奇怪，水缸里的淬骨液明明溫度很高，但穿透肌肉層，滲入骨頭里的，卻是絲絲涼意。在盛夏酷暑里，竟讓他有種打寒戰的對從動。

　　精神和身體的乏力一掃而空，冷氣像是一條水蛭，在他脊髓里盤繞。

　　而他的大棒骨、琵琶骨，都在冰火兩重天的刺激下，隱隱出現輕微碎裂的動靜。

　　他的身體在被猛藥摧毀！

　　“鹿角、虎血、蛇膽.....”

　　“靈芝、蛹蟲草、公丁香......”

　　趙飛龍一絲不茍，按照順序往水里加調料。

　　與此同時，藥效迅速增強，唐鋒的肌肉與骨骼，在疼痛的同時，也在緩慢復原。

　　“淬骨，就是破而后立的過程。唯有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才能讓藥效更加入味。”

　　“這套“虎骨壯體散”我搜尋了半輩子，用了十年才集齊最后一味藥。但那年我年過四十，都在唐家村成親了，打算退隱江湖，淬骨一事也拋之腦后。這份藥我留著，本來打算留給兒子用，但最后生了女兒，自然也用不上了。”

　　趙飛龍用閑言碎語，分散唐鋒的注意力。

　　因為此時的唐鋒，經過八個時辰的苦練，身體和精神都脆弱不堪，如果受不了劇痛，突然暈倒，這一缸藥等于白費。

　　“一缸好藥，要是能吸收三成，你便有高手之資。”

　　“要是能吸收五成，你就有希望成為打虎的好漢。”

　　“能吸收多少，能浪費多少，全看天意，老漢也幫不了你。”

　　粘稠的黃色液體，隨著輔料添加，逐漸轉綠，又轉紅，發出濃郁的中藥味。

　　唐鋒感覺了下，冰火兩重熱流從尾椎骨和氣海穴快速涌進體內，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漸漸地，水平線以下的肌肉奇癢無比，所有骨頭也痛不欲生，仿佛有很多螞蟻，趴在骨頭表面撕咬，讓人忍不住哼出聲來。

　　“不要吭聲，穩住心神，否則會散功！”

　　趙飛龍大聲說，說完把最后一味藥傾倒進水缸之內。

　　霎時間，水缸下潛藏的柴火點燃，火苗騰起，黃綠色的藥液冒起氣泡，迅速轉紅，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