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晉悶悶地沒出聲,也不知道對于風柒的話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風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個人相對沉默了很久,左晉又忽然問她:
“你之前看不見的那段時間,每天都處在那樣的黑暗里,你不會怕嗎?”
怕?
好像不怕,也好像怕過。
初醒時的恐慌,然后是積年累月下來刻進骨子里的冷靜逼著自己的去適應(yīng)。
她有的時候很感謝曾經(jīng)她經(jīng)歷的那些,讓她在任何時候都臨危不亂。
但偶爾她也會莫名厭棄這樣的自己,當冷靜和理智變成本能,情緒就會被不自覺削弱,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一臺冰冷的機器,薄涼寡情。
風柒番反問他:
“你呢?你怕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風柒能明顯能感覺到在他腰間的手有些收緊。
其實如果開著燈,風柒還能看到左晉泛紅的眼眶。
他極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我怕。”他坦誠。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風柒能明顯感覺到他神情的緊繃。
她蹙眉,“怎么了?”
空氣寂靜了很久,她才聽到左晉的回復(fù),“我曾經(jīng),也瞎過。”
“嗯?”
這是風柒沒有想到的。
左晉的聲音有些悶,他解釋:
“但其實也不算瞎,就是把我關(guān)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子里,那間屋子里有很多東西,我必須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摸索著找到指定的物品才算合格,做不到就吃不到飯。”
這是他當時,身為左家未來的族長,必須要掌握的技能。
這種技能其實毫無意義。
要學(xué)是因為左家祖上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被關(guān)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牢,當時的族長在黑暗中只能聽到自己族人被虐殺的慘叫而無能為力,后來出去后便立下規(guī)矩,日后左家的每一代族長,都必須要有在黑暗中絕對的敏銳度。
左家的族長是世襲制加能者居之。
就是族長的位置你可以選擇交給自己的后代繼承,但是在繼承之前你必須保證這個后代擁有所有族長該擁有的能力膽識。
如果最后這個后代的能力不被族人所認可,族人可以進行挑戰(zhàn),最后能者居之。
左晉的父親就是靠打敗上一個世襲的繼承者才當上的族長,因此對左晉的要求極為嚴苛,他不允許左晉重蹈那個人的覆轍。
連帶著左晉的訓(xùn)練就更殘酷更苛刻。
那個時候他才八歲。
房間很大,四面都是墻,入口是一個很小的門,說門都不準確,應(yīng)該說是一個洞。
進出左晉都是用爬的,進去后洞就會被關(guān)上,那個門是特制的,關(guān)上和墻壁完全融為一體,連縫隙都很難摸到,這是為了確保在里面的人不會以此為坐標確定方向。
對于一個八歲的孩子,在一望無際的黑暗里游走,最初他進去的時候只敢蜷縮在原地,不敢站起來走,只能順著墻壁爬。
那段時間,他活得真的不像一個人。
哪怕到了現(xiàn)在,僅僅只是回憶,他都會在陷在那種驚惶里,然后許久許久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