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被鼠妖的骨刃傷到,白羽只破了點粗皮,而自己身上多了兩道口子,這事給許麟很大觸動:再這么拖著不晉階的話,一個入門級的九品武夫,在鎮魔司是不好混了,要是碰到個稍微厲害些的對手,恐怕就小命難保。
晉階八品武夫的材料很簡單,只需要玄參、茯苓、巖黃連和耳鼠鼠尾一根,使用方法更是粗暴,一鍋燉了,熬上一個時辰,然后將濃湯服下,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
不過,若是三次晉階失敗,這輩子就別想再晉階了。
這點自信許麟還是有的,要是連一個八品都晉升不了,豈不是有辱穿越者這個身份?
他興沖沖趕回家,從正面的藥鋪進去,看見老許優哉游哉地半躺在椅子上飲茶,劈頭便道:
“父親,我想晉階!”
老許瞥了一眼:“臭小子,整晚不回來,突然就想通了?”
許麟點頭:“嗯,再不晉階就混不下去了,連一個鼠妖的破骨刃也能在我身上開兩道口子。”
老許放下茶壺,站來起來,圍著他轉了一圈,問道:
“傷得不重吧?”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夠強……
許麟撇嘴:“敷了些金瘡藥,已經沒事了,但人家八品武夫,同樣被劃了兩刀,手上就只有兩道紅印。”
老許松了口氣,道:
“去把門板合上,咱們今兒不做生意了。”
許麟合上門板后,走到側門旁邊,回頭一看,老許根本沒有要出門的意思,不禁訝道:
“不是沒有耳鼠的尾巴么,不出去買?”
老許瞪眼:“還買個屁,老子知道你是這德性,昨天就去了南城,把找到的三根耳鼠尾巴都買回來了!”
許麟苦笑:“老許,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就晉升個八品而已,你還要準備三份材料……”
“老子還怕你三份材料都晉階不了,得轉成術修哩!”
老許伸手在他腦袋上一拍,“自個兒去生火,熬藥,別啥事都指望老子給你干了。”
許麟嘿嘿笑道:
“好咧,弄好以后,我陪您好好喝上兩杯!”
灶房內,許麟守著藥鍋,小心拾掇著柴火,保持文火煨藥,屋里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要不是七品以下的配方已流傳于世,真偽無虞,他都該懷疑藥鍋里面的是不是毒藥了。
剛剛熬了一個時辰,老許就推門進來,皺眉道:
“中原人也真是,這屎味的東西怎么吃下去的?傻小子,時間到了,把藥鍋端下來!”
許麟趕緊揭開蓋子,把藥鍋里的濃湯倒進旁邊的碗里。
那其實已經不叫濃湯了,簡直就是個黑乎乎的橙子大小的果凍,在碗里滾來滾去。
這東西能吃么……
老許見他愣著,斥道: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喝……吃了,趁熱!”
許麟心一橫,也不管燙不燙嘴了,端起碗,一揚脖子,將那團東西吞了下去。
“怎么樣?有什么感覺?”老許將他拉出灶房,滿臉關切。
“有點燙嘴……就像吞了一團火下去,現在肚子里還熱乎乎的。”
老許有些不放心,把他摁到椅子上:“別著急,成不成得半個時辰才知道,晉階八品,應該沒有不成的道理。”
許麟嘿嘿笑道:
“就晉階個八品而已,有什么好緊張的,要不,你先張羅一下我們待會兒吃什么吧。”
“就知道惦記吃的!一會兒要是晉不了階,你就自個兒去外面哭!”
老許瞪了他一眼,轉身去院里喝茶,不時看看旁邊的沙漏,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許麟枯坐著,剛吞下藥湯的那陣不適過去后,漸漸變得無聊起來,不經意間,看到先前帶回家那個精致的木盒就放在旁邊的小幾上。
這東西留著終究是個麻煩,居然忘記扔掉了。
木盒似乎有了點微弱的動靜,他拿過來,開啟靈眼一看,木盒的陣法中間現出一行小字:
【獵犬:哈斯大人,莫爾蒙小隊被劫,已全部遇害。】
陣法中一個紅點閃了兩下后,出現一行新的小字:
【熊:什么樣的強盜如此強大,能讓莫爾蒙連訊息都傳不出來?】
【獵犬:另有原因。】
【熊:馬上回來稟報。】
【獵犬:我先殺這幾個不長眼的強盜。】
良久,那個紅點又閃了兩下,一行新的小字出現:
【熊:代克隊長,你要學會服從命令!】
然而,陣法中再也沒有新的訊息出現,又過了一陣后,那個紅點也消失了。
看來,這個熊領導有個不大聽話的獵犬下屬。
許麟暗笑一聲,將木盒順手放在小幾上,琢磨起晉階的事來。
這次晉階似乎有些不對勁,服下藥湯這么久了,不說脫胎換骨,至少也該煥然一新吧,怎么會屁反應沒有。
難道穿越過來,自帶了非酋體質?
老許在院里也坐得不安心,看看沙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走了進來,劈頭就問:
“怎么樣了,成了沒有?”
許麟撓撓腦袋:“成了該是什么樣子?”
老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拉著臉道:
“武夫九品通脈絡,祛虛浮,氣血流轉無阻滯;八品通玄,開天地玄關,強六識。晉階之后,除了更皮實一些,最大的改變就在于此,莫非你一點都不知道?”
許麟搖頭,雖然還是嬉皮笑臉,心里卻是涼涼的。
第一次服下藥湯,成為入門的通脈境九品武夫時,那種伐毛洗髓的感覺至今都不曾忘記,哪會像現在這樣沒一點動靜。
這次,一定是完蛋了,沒想到晉階個小小的八品,居然不能一次成功……
老許養他十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當下安慰道:
“不要緊的,即使修煉的天才也不敢保證每次都能順利晉階……”
許麟嘿嘿笑著打斷:“不用安慰我了,晉階個八品都要失敗一次,也黑得沒誰了!”
“就失敗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失敗了三次,你也就是放棄武夫這條道而已,有什么黑不黑的!”
許麟攤手:“老許,你這不是安慰吧……第一次晉階八品失敗已經夠黑了,要是失敗三次,恐怕是塊煤炭投胎的吧……”
老許還帶著點期望,回頭看看院里放著的沙漏,道:
“可能是時辰未到吧,要不再等等看?”
許麟起身往灶房里走,苦笑道:“我還是先把火生起來吧。”
“你打算馬上又來?不等上幾日?”
許麟正色道:“我都等了幾年了,再說晉階八品的成功率本來就高,多等幾天也沒什么區別,不如一次擼到位了好。”
老許跟了過來,靠在灶房的門口看了半晌,道:
“修行之人,也確實要這股子狠勁,干吧,如果三次都失敗了,老子就陪你去尋個厲害些的術修師傅。”
許麟有些感動,正要嬉笑兩句,卻看見老許眉頭一皺,退到灶房外,遠遠地說道:“這屎味兒有些沖腦門子,你先慢慢享受。”
有那么臭么?許麟抽抽鼻子,問題似乎并沒有那么嚴重。
熬了大約半個時辰后,靈眼中,藥鍋里幾種互不相干的材料漸漸融合到一起,散發出愈來愈濃的青氣,在鍋內繚繞,卻不溢出絲毫。
許麟耐著性子看著,快一個時辰的時候,那些青氣在藥鍋內盤旋起來,越來越快,隱隱有了向內斂入藥液的跡象。
有用的就是這些青氣吧?出于好奇,他把腦袋湊過去,隔著鍋蓋,對著靈眼看到的青氣使勁一吸,那些盤旋的青氣居然就聽話地從他鼻孔鉆了進去。
不過,除了被吸到的水汽燙了一下之外,似乎沒有其它感覺……
老許卡著時間進了灶房:“時辰到了,趕緊……咦,怎么這鍋藥沒臭味了,莫非先前那鍋藥水有問題?”
許麟一愣,發現灶房內確實沒那股怪味了,也顧不上多想,起身將藥鍋從灶臺上端下。
剛揭開蓋子,兩人都呆了,鍋里的藥液竟然像清水一般,散發出淡淡的茴香味道,怎么看也不像喝下能晉階八品的樣子。
老許:“這……”
一不小心干了蠢事,又廢了一份材料,許麟苦笑道:
“這鍋藥水肯定廢了,算了,再熬一次吧,我還不信了,晉階八品都能這么難……”
“還笑個屁!”
老許瞪眼,“定然是你熬藥的時候睡著了,這次我守著!”
許麟乖乖地讓出位置,去院里拿來沙漏,站在一旁看老許折騰。
最后一份材料下鍋后,只過了幾個呼吸,灶房內就又充斥著那股難聞的臭味。
“嗯!是內個味兒了。”老許點頭道,“臭小子,把門打開些,這味兒有些辣眼睛。”
許麟笑嘻嘻地將灶房的門拉開,又踢了個凳子過去擋住,剛要說兩句俏皮話,就感到一陣頭暈,只好扶著門框坐了下來。
老許坐在灶臺后,看不到這邊,兀自嘮叨著:“小崽子,這些年太慣著你了,連這臭藥水都要我這當老子的給你熬,老子究竟是養了個兒子還是養了個爺……”
許麟已經顧不上說話了,頭暈漸漸變成了頭疼,就像有個小人鉆到了腦袋里,正拿著巨斧亂砍亂劈,他咬著牙沒有叫出聲,卻終究沒能忍住,身子一軟,從凳子上滑下來,癱在地上。
“咋了?”
老許從灶臺后探頭一看,慌忙放下祡禾,三步并兩步跑過來,將他扶到凳子上坐好:“你咋啦?說話啊!這屋里又不熱,你咋滿腦門的汗呢……”
“沒事……就是突然……有些頭疼……”許麟咬著牙,幾乎是一字一頓地把這句話說完了。
老許有些慌了手腳,扭頭看了看灶臺上的藥鍋,一咬牙,跺腳道:
“肯定是這晉階的藥水出了問題!小麟子,你別慌啊,不行的話咱們就不晉階了,武夫也沒什么不得了的。”
老許一邊念叨,一邊將他抱到院子里,放在躺椅上,又倒了壺茶,放到他嘴邊。
許麟腦中突然轟地一聲,就像積蓄許久的壓力找到了突破口,呼地沖了出去,所有疼痛倏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睜開雙眼,目中竟然滿是清澈。
老許見了,稍稍放心一些,晃了晃茶壺,道:
“死不了就別嚇老子,坐起來,喝口茶緩緩。”
許麟依言坐起,咧嘴笑道:
“沒事了,就剛才突然頭疼了一陣,現在已經好了。”
“好了就好!喏,拿著,老子還要去灶房憋著氣給你熬藥!”
老許不由分說地把茶壺塞到他手中,轉身便走,還未進到灶房,就聽到身后“啪”的一聲,趕緊又跑了回來。
“又開始疼了?”老許看著地上摔碎的紫砂壺,很是肉疼。
許麟一臉歉意:“我剛才想進來,沒想到腳一沾地,就疼得受不了,一不小心把你的茶壺摔壞了。”
“茶壺而已!”
老許竭力不去看地上的茶壺碎片,疾步過來,蹲在地上,三下五除二褪掉他的鞋襪后,皺緊了眉頭,“你的腳是怎么回事?”
許麟伸著腦袋一看,自己的兩只腳已經紅的發紫,腫得像個氣球,讓人禁不住想拿個銳器戳它一下,不由得駭出一些冷汗,吶吶道:
“我也不知道,剛才放在地上時才感覺到很疼……”
老許強做鎮定,站起身來:“別動,我去給你拿些冷水來泡著,應該能起作用。”
那邊老許剛跑進灶房,這邊許麟腳上的腫脹就已經肉眼可見地消退下去,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腳底噴薄而出,不但不難受,而且……
還很爽!
許麟揪著心擔憂一陣后,便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老許拎著水桶過來,到了面前就愣住了:“好了?還是剛才我們都眼花了?”
許麟忽地坐起,穿上鞋襪,在地上走了兩圈,得意道:
“父親,發現我有什么不同嗎?”
老許哼了一聲:“有,更傻了!”
許麟嘿嘿笑道:“剛才是在開天地玄關哩!父親,我已經晉階八品了!”
老許一怔,臉上漸漸露出些笑容:“咦……是有些不同了,剛才一著急,把晉階的事忘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臉一沉,道:
“既然好了,就去收拾好藥鍋,再把灶房里的屎味給我扇出去,不然,今晚就別想吃我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