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陽街市乍一看與外面街市沒什么兩樣,店鋪兩邊排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云坤一路走一路瞧,忽瞧見一間店鋪里有個約莫十來歲,身形略顯單薄的少年手里抓著抹布在貨架上認真擦拭,店主人站在不遠處與進店的客人磨著價錢,不時朝少年這邊瞧來,看一眼又繼續與客人論價,似乎不大滿意眼神里透著不耐煩,又朝少年瞥了眼,見少年正抱著一盞七彩琉璃燈擦,目光驟然變得凌厲,三兩步搶過來接過少年手里的琉璃燈,皺著眉頭,對著少年唾沫橫飛。
“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別拿那破抹布擦這燈,你是耳聾了還是沒記性,要給我擦壞了,十個你都還賠不起!我當初也真是瞎了眼買你回來!”店主一臉的刻薄相,說著說著就往少年身上踢了一腳,“滾到后面去,以后不準你來碰這柜上的東西!”
少年瑟縮著肩膀,耷拉著腦袋,挪著步子朝里走去,直到再看不見他的身影。店主抱著琉璃燈往上面哈了口氣,用袖口擦了擦才重新擺在貨架上。眉毛眼睛都擠作一團,道:“真他娘的晦氣!”
店里的兩位客人互看了一眼,面上神情復雜,輕搖頭,甩了甩長袖,招呼也不打就出了店門。店主見兩人走遠了,朝他們的背影啐了口唾沫,“他娘的晦氣!”
云坤只顧著看向少年背影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一道黑漆漆的門。如沒看錯,那是只妖奴啊!不知為何,云坤見到這妖奴,內心說不出的沉悶。
寶瑩閣!
店鋪不大,里面賣著各色大小的鮫珠,店門口掛著一幅一人高的畫,上面畫著一只絕美的鮫,人身魚尾,乍一看是個男兒相,但仔細一看又美得雌雄莫辨。陽光下,鮫人于藍幽幽的海面歡暢戲水,星眸似的眼睛閃閃發亮,一片純凈。
云坤正是被這幅畫吸引駐足的。
從門口看了看,琳瑯滿目的鮫珠,大大小小陳列在店內,鮫珠泛出五彩的光芒,奪目耀眼。聽說,鮫人流下的淚會化為鮫珠,鮫人生活在南海深處,一般人是很難發現他們的,更是鮮少人見過鮫人流淚。
這個店主,本事不小,能弄到這么多鮫珠。這么多鮫珠鮫人得留多少淚啊,是什么才會使得一向與世無爭的鮫人流這多淚。云坤不敢細想,那背后的殘忍廝殺。
鮫人歡暢戲水,現實怕是沒這么美好!
看了好一會兒門外邊的鮫人畫,嘆了一聲,又朝前走。一路上經過好幾家店,賣珍珠的店都是直接從大蜯里取珍珠的,那蚌有一個成年男子那么大。賣夜明珠,賣各類奇珍異寶,賣成了精的怪鳥,還有賣妖奴的……這些云坤也不感興趣。
路邊上還有擺攤算命的,這算命的本事很多人都會,不稀奇。但這個算命的攤子很是奇特,攤子旁的掛幅上不僅寫著算命,還多了兩個字:換命。
這就稀奇了。一般人的陽壽都是有定數的,這個算命先生還能把自己的陽壽賣給別人,續命增壽。
云坤搖頭,這世間的人誰不想多活幾年,這位先生是有多想不開,愿意把自己有限的陽壽賣給別人。再缺錢也不能這么干呀!
還別說,這攤子前就有個老頭愿出高價買他幾年陽壽。云坤嘆口氣又繼續往前走。
不知為何,才走了那么一段,心里的那點新奇勁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心上莫名有些煩躁與沉悶。
走到街道中央,有許多攤子整齊的排成兩排,長足有五十丈。這里才是各方能人異士做買賣的風水寶地。這些外攤流動性很大,也許今日在這,明日就不在了。所以路過的人都會駐足瞧上一眼。
來這橙陽街的人,可以當買主也可以做賣主,要互相看對眼了,也可以交換,前提是自愿。
這里的人聚得很多,嘰嘰哇哇討價還價的,吵個不停就像逛菜市場。
云坤慢下步子,邊走邊瞧,老遠就聽見一個大嗓門。
“唉!獨眼龍,你到底賣不賣?我跟你說,就這東西給你五十兩就算瞧得起你了!看你長得這副丑樣,一看就不像個正經人,賣的這些東西估計來得也不正經!”
云坤揉揉太陽穴,這聲音,這口氣,不是那個心直口快,嘴賤欠抽的季老五又是誰。
云坤走上前去,往人群里一看,還真是那個老五,正插著腰跟個潑婦一樣口無遮攔亂講話。
他對面是個矮小的男人,一身打扮跟個海上盜賊似的,還瞎了只左眼。頭發怕是好幾年沒洗了,都膩在一起打成結了,不細看還以為是他隨手擰成的麻花小辮。光是看看,鼻尖似乎都已經聞到腥臊味。
雖然才有季老五一半高,但臉龐很大,滿臉橫肉,瞎了的左眼下方一道醒目的傷疤,透著可怖的氣息。
獨眼龍挺直腰板,昂著頭,氣勢絕不輸對方。
“唉!我說,季家五兄弟,你話可不能這么說呀,買個東西,你怎么還帶侮辱人的呀!”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說:“是呀是呀,做買賣就做買賣,怎么還人身攻擊了?”
季老五冷哼一聲,笑道:“獨眼龍,我就侮辱你怎么了,你都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鬼樣,恐怕除了我季老五,就沒人會正眼瞧你。誰還會買你手里的貨,給你五十兩,都算抬舉你了!”
獨眼龍瞇著一只眼,身子氣到發抖,寬厚的手掌捏成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惱羞成怒道:“你這季老五,仗著季家人多,就橫行霸道。你買起就不要來這丟人現眼,五十兩,你老干爹賣給你!滾邊去,別妨礙老子做生意。老子是長得丑,但老子手里都是好貨,你那狗眼怕是瞎了,看不出來好東西!”
“呵呵~這話說的,你不正是瞎了只狗眼么,哈哈哈~”季老五仰著肚皮大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