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上帝之手。
徐虛懵了一瞬。
蘇宿……
陳忱沉低語:“是蘇宿……”
難怪,所有的案子都多多少少有吸引他的地方。
原來是蘇宿。
徐虛看著已經遠去的車尾燈:“這婆娘!”
陳忱沉突然回頭說:“糟!回去!”
有蘇宿出現的地方,絕對是有兇案。
兩個人心底一涼,意識到什么。立即往回趕。
——
門是打開著的。
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陳忱沉吸了一口氣,看向那個縫隙里的空間:“里面也有。你做好心里準備。”
徐虛無言的點了點頭。
半開著的門里面是無言的黑暗以及血腥的氣味。
陳忱沉伸了伸手,碰到了冰涼的門面。
他被涼的一縮手。
或許是因為不想看見血腥的畫面,或許只是單純感覺門面涼到了手指。
徐虛看見了他的動作,調侃了他一句:“怎么?被嚇到了?”
陳忱沉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他發現最近對著徐虛白眼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他撫上門,用力一推……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陳忱沉壓下心里的翻騰。
不論多少次,這味道還是讓他犯惡心。
“嘖。”
他聽見徐虛發出了一聲低聲的嘆息。
陳忱沉看了過去,一片血色。
除了紅色的,其他的都變得不清晰了。
陳忱沉沉吟:“林雨久,和李宛陵一樣。”
地板上的血夜似乎還留著熱氣。一股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鉆進了鼻腔。陳忱沉幾乎都不能聞到新鮮的空氣了。
他能想象,幾分鐘之前,林雨久站在地板上的某一個地方,環視四周,冷眼相對,然后無情的離開。
地板上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兩個人身下的血跡還在蔓延,血液還未完全凝固。
徐虛蹲了下去:“男的身中數刀。”
“女的只中了一刀,在心臟位置。”
“臉部……被劃開了許多刀,已經看不出樣子了。”
陳忱沉抬眼看過去,入眼一片血色。
徐虛看他神情不太對出口詢問:“你……怎么了?”
陳忱沉回他:“有一點不適應。”
“這樣……”,陳忱沉想了一下,斟酌一下用詞:“新鮮的現場,第一次遇到。”
徐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一下合適的語言:“……沒事。”
陳忱沉咽了一口口水。
徐虛看到他手指有些發抖。
在之前的現場里,陳忱沉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這些情緒。
陳忱沉大概是想找個話題,緩解一下他暫時的情緒,徐虛聽到他說:“你倒是一點都不懼怕這樣的情景。”
徐虛抿了抿唇,心想,比這樣血腥的場面他都看得多了。
這些……不算的什么了。
在他以往的經歷之中,生生死死,與死神擦肩的日子數不勝數。這樣的情景,他看的多了。
徐虛露出了輕松的一個笑容:“因為不在意便不會被影響。”
陳忱沉:“……”
他仔細看了現場,看了廚房,又摸進了房間。
“徐虛。”
正蹲在地上徐虛聽到林雨久傳來的一聲呼喊。
“來了。”
徐虛快步走向陳忱沉。
發現他蹲在了地上,在看著什么。
徐虛:“怎么了?”
“她處理了什么東西。”陳忱沉說,手指捻起了地上的灰,”她燒了什么。”
“嘖,倒是和李宛陵處理的方式有些相似。”徐虛說。
陳忱沉說,“她剛剛遇到了我們,應該是沒有預料到我們會來。”
他又繼續說,“她離開的時候遇到了我們,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明顯是已經做過處理的。她時間很足,她遇到我們時也完全沒露出慌張。要么心理素質很好,要么就是她根本不懼怕。”
徐虛點頭。
“這些灰是她處理一切之后留下的。估計重要的東西都被處理掉了。”
徐虛往旁邊挪了幾步,掃視周圍的環境。
太干凈了。
所有的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
衣柜里就兩套不同顏色的印著白城一中的校服。
床上的被子也折得極其整齊。鞋子也只留下了一雙毛拖。
書桌上倒是還有幾本書。
《真題》
《學霸習題集》
《人生的路》
之外再沒什么東西了。
“這也太干凈了些。”陳忱沉說,“她應該是細心處理過的。”
“林雨久之前一直很正常的,沒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徐虛說,他一直監視著牽扯進來所有人的動向,“今天怎么就突然發難。”
“不。”陳忱沉搖頭,“不是突然。是有準備。”
“而且,準備的時間應該不短。”
陳忱沉:”有備而來。”
“你還記得李宛陵的那個案子嗎?她也是有準備的,尸體在幾天之后才被發現,現場也幾乎清理的很干凈。”
徐虛繼續說:“那朱州的那個案子不一樣嗎?還不是一樣處理得很干凈。”
陳忱沉微微的點了點頭。
“但是,我好奇,蘇宿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聯系上林雨久,她被通緝,天羅地網,她還是來去自如。”
“要么就是她和林雨久之前就認識,要么……”陳忱沉頓了頓,“或者是她計劃了這一切,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徐虛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
陳忱沉眉頭一皺,“蘇宿以不同的方式告訴我們她一直存在,并且吸引我們,攪進這個已經布好的局。我之前就覺得我的照片出現在現場太不和情理。還有那個極其像我哥的人,她早做好了準備。”
“順著朱州查到了段初霜,卻……”
“這一次,我們順著李宛陵的線,查到了林雨久,卻,還是慢了一步。”
“蘇宿,到底是想干什么……”
陳忱沉低下了頭去,徐虛看到了他的睫毛撲得很快,也聽到了他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把手放在了陳忱沉的肩上,無聲的安慰。
陳忱沉突然抬頭看他,說,
“徐虛,我們可能錯了。”
徐虛:“……”
他聽不懂什么意思,“……什么……錯了……”
陳忱沉眼闔上了一半,擋了一半的眼中的顏色。
徐虛猜不透他的想法。
“方向。”陳忱沉說,“我們以案查案。”
“卻忘了它發生的原因。”
“蘇宿才是那個一切背后的原因……”
“是她……”
“是她……”
“她肯定是與這些案子都有聯系,她肯定起著一個重要的角色,查她,徐虛快查她……”
徐虛看著情緒激動起來的陳忱沉,蘇宿他已經仔細的查過了,沒有發現,她能在通緝令之下來去自如,就說明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要想隱藏在一個案子中的痕跡,怕是也難查的出來。
陳忱沉頓了頓,他也明白徐虛所想的,他說:“實在不行的話……”
“就從源頭查起……”
“會有發現的。”
徐虛只是點了點頭,“我去做。”
“這幾個案子死的都是父母,一定有我們遺漏的,我們要查一下父母與她們之間的關系。”
徐虛:“好。”
“還有,”
陳忱沉補充,“盯著陳南徐。”
在徐虛看來,陳南徐過于正常,正常的讓人覺得不正常。
陳忱沉深吸了一口氣,剛剛確實有些情緒波動,他慢慢壓了下去,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與平常不同。
從蘇宿的出現開始,他就一直被無形的牽引著。他想反擊一下卻落得一空。
他連對方都極其難見一面,何況是對其下手。
蘇宿,一個神秘的存在。
是她帶給他這一切的。
要想找到出口。
蘇宿,是著手點。
徐虛:“我已經打了電話給警方。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陳忱沉,“警方要是有發現的話……”
“我會告訴你的。”徐虛說,想了想,還是說,“……你先回去,應付警方不是你喜歡的。”
陳忱沉站著沒動,他總是對徐虛的默默付出自然而然的接受,卻總是沒說那一句話。
“徐虛。”
徐虛看向他的眼睛。
陳忱沉卻不敢和他對視。
陳忱沉動了動唇,聲音不高不低的,“謝謝你。”
這句話,是他欠他的。
徐虛反到是被他弄笑了,嘴角彎起,“怎么突然說這個。不用的。”
一切是我自愿。徐虛想。
陳忱沉低聲“嗯”了一下,然后再次仔細觀看了現場,最后離去。
——
陳忱沉背靠在陽臺上的木椅上,面前是一堆的資料。
散亂的擺放著。
李宛陵和林雨久的案子有相同的地方——父母皆被殺。
之后徐虛給他的資料里告訴了他答案。
很明顯的動機。
兩個案子都有了最初的原因。
李宛陵是被領養的孩子,她張得很漂亮,在她前15年的歲月中也過得很平凡。
直到——
她的養父對她生出了罪惡的欲望。從此她便永遠被囚禁在無邊黑暗中,再也沒能走得出來。
李宛陵被養父強奸,養母選擇視而不見。因為她也知道,她們兩個人都逃不開那個男人的控制。
養母被那個男人當做一個賺錢的機器,每天接待不同的男人,在他們的身下,一次又一次……
在那個男人手中握著她所有的被凌辱的照片視頻,要是她反抗,這些照片被曝光被同學,老師,被全世界看到她是如此臟污的一個人。她不想,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她不想讓她喜歡的人也看到她這個樣子。
她表面上天真可愛,笑容燦爛,深處卻被玷污。
她想救自己。
她想要自由。
沒有人可以救她,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所以她殺了她的養父母。”
陳忱沉自言自語,“然后消失。”
他不知道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孩背后到底是怎么個黑暗,也不知道那樣的笑容到底是需要多少勇氣才能顯露。
她很絕望。陳忱沉想。
她恨那兩個人。
但是她對希望從一而終。
陳忱沉感覺眼角有些澀,視線模糊了許多。
查案禁忌,個人情感。
陳忱沉手指捏了捏眉心,閉眼。
其實林雨久的案子也很簡單。
只是沒猜到發生得這么快。李宛陵的案子才發生,林雨久就出了事。
也是因為家庭。
林雨久的父母,一個出軌,一個家暴。
她的母親,早已經離心,完全不在乎林雨久的處境,從來不管她的死活。
她的父親,家暴,所以她的母親不歸家,所有的的痛苦都是她承擔。
她想逃離。
她對幸福有向往,卻從來沒有實現。
她不止一次的逃跑,卻還是,失敗。
被罵被打。
傷痕累累。
在無比壓抑的時光里,她抱緊自己,一直相信希望。
……一次又一次,與死亡擦肩。
她也想一死了之,但老天可憐她,一次又一次喘過了氣。
離開的辦法只有一個——
砸開一切束縛。
所以……
陳忱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被夜晚的風吹涼了許多。
他感到了一陣煩意。
“吱……”
書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
陳忱沉看到沉沉順著半開的門進來了。
扭著個肥肥的腰身,爪爪踏上白色地板上,快融為了一體。
“李寒邪。”
他沖門外喊。
這家伙是讓沉沉給他當先鋒呢……
果然,李寒邪從門外走了出來,一臉的笑容,“阿沉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寒邪蹲下了身抱起了沉沉,陳忱沉看見了他衣領下白嫩的鎖骨,它已經超標的體重壓得李寒邪手臂往下壓了很多。
“怎么還不睡覺?”陳忱沉問。
順著往下看,一雙白色的腳趾踩在了地板上,微微蜷縮。
陳忱沉微微皺眉:“怎么沒穿鞋?”
李寒邪縮了縮肩膀,“我忘了……我睡不著……起來就過來了……阿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陳忱沉無奈,只好去拿了一雙自己的拖鞋,彎腰給他套上,“下不為例。”
李寒邪使勁的點頭,“下不為例!”
李寒邪眨著一雙大眼,“阿沉哥哥,怎么還不睡覺,在忙什么呀?”
“在看一些材料。”陳忱沉眉頭微皺。
“最近阿沉哥哥好忙,答應陪我去買沉沉的貓糧也忘記了……”
陳忱沉腦袋一清醒,他好像是記得答應過李寒邪去買貓糧,“那明天早上陪你去。”
李寒邪點半,“好!”
“阿沉哥哥,你今天晚上能陪我睡嗎?我睡不著……”
陳忱沉疑惑的看向他,“你幾歲了?”
李寒邪困惑的看著他。
“怎么還這么黏人。”
陳忱沉聽見了自己的笑聲。
李寒邪沒說話,只是嘟起了嘴。
“怎么還撒起嬌來了。”陳忱沉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讓沉沉陪你睡。我可能忙到很晚,會吵到你的。”
李寒邪不太開心的撇嘴。
陳忱沉覺得今天晚上的李寒邪怎么就那么的……不太一樣……
總覺得是有不同的感覺……
李寒邪請求無果,放棄了繼續話題。
“阿沉哥哥,那你答應我的事情就要說到做到,明天陪我去挑貓糧。”,李寒邪說,“不然的話,我就生氣了。”
陳忱沉點頭。
李寒邪帶著半開心的臉離開了。
不等他多想,手機屏幕就亮了好幾下。
徐虛:人呢?
徐虛:怎么聊著聊著人就消失了?
徐虛:剛剛發給你的資料看了沒?支個氣呀?
徐虛:……
陳忱沉當即回他:剛剛李寒邪進來找我……
他把事情說了一遍。
對面的徐虛好長一段時間沒回消息。
最后陳忱沉中是打出了一串點點點。
徐虛:案子你都知道了,接下來怎么辦?
陳忱沉:等我想想。
徐虛:歐。
——
西江區,180號。
徐虛盯著手機屏幕,唇角往下壓了壓。
“我總是不喜歡他身邊的那個小孩。”
一旁躺得四仰八叉的王奇一激靈,“他咋啦?。”
徐虛,“那個男孩子——”
徐虛指尖敲了兩下桌面,“可能是當年一直沒出現過的人。”
王奇聽得懵逼。
徐虛:“不我也只是猜測,年齡性別姓名都有吻合的跡象。怕只怕陳忱沉是個木頭。”
徐虛笑了笑,不再說什么,只是那眼睛里的光,暗沉暗沉的。
“扣扣!”
王奇歡快的跑去開門,“是趙昭哥哥送貨回來了!”
卻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驚訝了起來,“顧骨哥!你不是去度假了嗎?!”
顧骨一身的白衣,整潔的出奇,“徐虛在嗎?”
王奇瘋狂點頭,“在啊!”
顧骨捏了捏眉頭,“那我有事和他說,你先出去看會電視。”
王奇很乖的答應。
“怎么了?”,徐虛看向門口的青年,“我記得你的度假還沒結束。”
自從上次顧骨和他說了之后,他就給他定了票,讓他去度假了。
結果才過了3天,他就回來了。
“我遇到他了。”
顧骨說。
徐虛知道他說的是誰。
“我知道。”徐虛說,“上次我就知道了,有吻痕。”
顧骨眸色閃了閃,“但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徐虛投向詢問的目光。
“他也在調查陳忱沉。”,顧骨說,“我在他的電腦上發現的。”
徐虛:“……”
猜測說,“意思是……你們住到了一起?”
顧骨搖頭,“沒有。只是無意間遇到的。”
徐虛其實看得出來,顧骨對那個人感情依然,只深不減。
時隔多年,干柴烈火……剩下的就自行想象了。
“他在關注著陳忱沉的一舉一動。”
顧骨說,“并且,他對‘魔術師’很了解。”
“他似乎對我們內部摸得很清楚。”
徐虛:……
“好。”徐虛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