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溫府現在只有溫長山的公子出了門去,其他人全在府內。”
一位身著平民舊衣的單膝跪在一房門前,雙手置于頭上作揖低頭報告著。
“那可要跟好了他,看看這小子去了哪。雖然溫長山生了這么個廢物,但是還是完事小心為妙。”
房中傳來那熟悉的聲音中氣十足,正是那王俞錦。
那跪地之人聽得王俞錦的話,卻聲音有些顫抖,猶豫道:“對不起大人,我手下的人跟丟了這小子,不過現在正在城里努力的尋找!”
王俞錦努力壓制住怒火,手中摸起一枚刀片甩出,穿門而過,深深插入這人面前的石磚中。
“廢物東西,若不是你還有些用處,我剛才就該讓你的腦袋看看自己現在這愚蠢的樣子...”
刀片極薄,甚至可以說是薄如蟬翼,若是尋常人手中估計想要平穩抓住不捏碎都很難,可在王俞錦手中卻能夠輕松透過木門板進而穿透地面石磚。
這跪地之人看著面前開了一條細縫的石磚,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冷汗直流。
王俞錦真正的手段沒有人知道,即便連他最親密的手下都不知道,因為能夠觸及到他核心利益的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消失,而死人是不會開口講話的。
空氣的氣氛因為王俞錦的暴怒降至冰點,屋內外無人敢言。
“愈錦,莫要暴躁,一個小崽子而已,能翻出什么花兒來?小事而已,你快點派人去找到他的位置,盯著他,有動靜直接向我匯報即可。”
蒼老的聲音慢悠悠的傳出,絲毫沒有因為王俞錦而影響,如此地位這人顯然就是那鬼玄子鬼老。
“是!!!屬下馬上親自去找!”
見鬼老發話,這人立即起身,頭都不回的迅速逃離這里。
他一刻一秒都不想待在這里,王俞錦善變的脾氣沒有人刻意捉摸透,也沒有人可以真正意義上的控制住他。
每多待在王俞錦身邊一秒鐘都是極大的危險,掙錢而已,他可不想把命丟在這里。
王俞錦對于鬼老和稀泥的態度很是不滿,可是又礙于一些東西限制,不能對鬼老發火。
如盯上獵物般的眼睛閃爍著殺戮的光芒,眼神微瞇,他知道鬼老一定還有話對他說,略有不耐的等著鬼老的下文。
鬼老早已習慣王俞錦這幅臭脾氣,不過在他面前王俞錦不得不壓制自己。
細品一口茶,再撥一撥茶蓋,直到見王俞錦額頭青筋出現鬼老才緩緩開口道:“愈錦,急什么,你可要好好改改你的性子了。”
“一個小毛孩,跑了就讓他跑了,無關緊要的事。籠子中的魚還在就好,而且我早已安排部署好了一切,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兩刻鐘,溫長山從他進家之后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會送到這里來。”
“那鬼老您有怎樣緊密的安排可否告知王某一些?”
聽到鬼老的話,王俞錦的氣消了大半,他從不懷疑鬼老的能力和說話,只是對鬼老從未告訴他的安排有些好奇罷了。
鬼老笑著搖搖頭,丑陋的面龐說不出得意,只是繼續撥著柴蓋,不在言語了。
......
溫酒甩掉那尾巴之后,又略不放心,依舊繞著各種小巷翻墻爬樹的盡量不暴露自己的行蹤。
他對于自己隱跡的能力很是放心,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習慣,這些年溫酒會定期去醫館行醫點庫,卻依然在貴族圈中流傳著他沉迷煉丹許久不出家門的傳言。
不過這倒不是重點,看這些人的樣子,絕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且肯定不是第一次跟蹤自己或者溫府的人。
溫酒歇息的間歇,稍加思索,心中一驚,顯然這是針對溫長山而來,難道這些人跟一年后的事情有關?
溫酒越來越感到各種事件破朔迷離,對他而言,不僅毫無線索,更是連敵人什么時候開始準備,開始動手他都不知曉。
竹間酒居本就離溫府尚遠,又因為溫酒刻意的不暴露蹤跡,本來半小時的步程足足走了一個點才到。
不過溫酒的運氣顯然很差,因為那老者并不在竹間酒居門口。
溫酒環顧四周,依然沒有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縫隙中發現有老者的蹤跡。
而且很壞的消息也出現了,他同時在人群當中發現了幾個極其可疑的家伙在四處觀望尋找著什么。
他們在尋找什么呢?答案很簡單,自然是溫酒本人。
悄悄沿著竹間酒居的墻邊巷子退身而去,溫酒雖然不知道這幫人什么目的,不過現在的跡象來看,還是先躲著他們為好。
好在這邊周圍是帝都最發達最繁華的商業區,不僅商鋪密布,各種大小巷子四通八達,而且人員眾多,在幾條街上你如果一個不注意甚至上一秒還在身邊的同伴可能就走丟了。
仗著獨身在暗的優勢,溫酒悄然離去,在這幾人還在竹間酒居附近徘徊的時候他已經前往了三條街開外的地方。
這地方其實溫酒并不太熟悉,因為這邊一般都是一些他從不靠近的店鋪,而且這邊人員混雜的情況更加復雜,從一無所有的乞丐到達官貴族都能夠在這附近遇到。
溫酒自幼不喜這些門門道道,也不想惹麻煩,所以基本只因為其他事宜路過幾回。
其實這條街最讓溫酒不喜的主要原因是,溫酒現在面前的這家店。
這家店高達五層,在這都城中也算獨一檔的高樓,而且占地面積極大,雖溫酒從未進去過不知實際面積,但他聽旁人說至少也有近百個竹間酒居的大小。
從外面看,不僅氣勢磅礴,裝修極盡奢華,而且燈火通明顏色艷麗,就算是下午客人寡淡都能從里面看到那粉麗的燈光照出,濃重的香味從樓中四處漏出,奢靡的氣氛展露無遺。
想必說到這里大家都大概猜到了這是什么樣的店鋪。
這家店名叫落鳳樓,是都城當中唯一的“酒色茶館”。
對,沒錯。
其實從這家店老板口中所說,這只是一家高雅的茶館而已,只不過女員工“多”了一些罷了。
罷了?
罷了,罷了。
其實這一切都也還好,最讓溫酒現在尷尬的是,他花費幾個小時尋找的老者此時剛好半倚在落風樓門口邊上。
老者的手剛好落在門口一個衣著艷麗卻暴露的年輕女子平坦的小腹上。
溫酒與老者的眼神剛好從萬千路人當中對視。
老者努力想裝作不認識溫酒的樣子剛好眼神下意識躲閃了。
一切都是這么剛好,真巧。
“咳咳...咳咳咳...”老者趕忙收回手劇烈咳嗽了起來。
年輕女子見老者咳嗽如此“強烈”,手中粉邊扇子一收,關心的附身去幫老者拍背。
老者不僅眼神示意女子,更是用手慌忙輕推那女子的手。
可惜這女子熟的店內“茶道”文化,精通待客之道,卻沒能理解老者最簡樸的意思。
見老者咳嗽不停,溫酒有些尷尬的躊步走上前,彎腰拱手作揖到:“墨老先生看起來近日身體不錯,那晚輩就放心了。”
溫酒的主動搭話這才女子反應過來,對著老者嗤笑兩聲,扭著腰臀漫步走回店內。
老者也終于停下了咳嗽,本剛想解釋一些什么維護自己的形象,卻突然反應過來,眼中精芒剎現,凝聲道:“你稱呼我什么?”
溫酒沒有直起身子,依舊不卑不吭回道:“墨老先生。”
此時臨近傍晚,太陽已經開始落低且現出橙黃色,光芒從側面打在眼前這位被溫酒稱呼為“墨老先生”的老者臉上,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瞳中旋轉的反光和握緊的雙拳映襯出老者不平的思緒。
終了,墨老先生還是放松了手掌,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問道:“是你父親告訴你的嗎?”
溫酒這才站直身子,直視著墨老,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倒也沒有在多言一句。
墨老嘆了口氣,對著溫酒道:“跟我來吧。”
轉身便進了這落鳳樓中。
這時雖未到正時,落鳳樓中也已有了許多愛茶之人在一樓等待著,墨老的身影隨即擠入人群消失不見。
沒有猶豫的時間,溫酒趕忙進門跟上,在人群中艱難的跟著墨老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邊緣鉆出人群,溫酒這才見到落鳳樓的一層全貌。
幾乎能容納近千人的大廳中整齊排布著桌子,上面都放滿了材質不菲的茶具,便再無其他,而桌與桌的間距至少也有三米的距離,突出一個清雅,這里還果真是個“茶館”。
而周圍除了門口這邊則看不到墻壁,全都被統一樣式的房間包圍,整體以肉粉色為基調,而往后有著一條通道通往更里面。
將近八米的挑高讓一層的空間顯得極其寬闊,估計整個大廳的座位加房間滿人也不會覺的擁擠和過分吵鬧。
沒等溫酒在深入的研究,墨老的喚聲傳來:“小子你看什么?現在女人都沒出來,你沒見過房子?”
溫酒回頭發現墨老早就順著后面的通道進入,在數十米外回頭盯著他看。
摸摸鼻子,溫酒也收回心神,加快腳步跟上了墨老的步伐。
后面的場景溫酒也沒有閑心再去仔細觀看,只記得墨老走的很快,后面也很大,后面順著一處空曠的旋梯上了二樓,到一個包房前推門而進。
當溫酒跟著墨老走進包房并自覺關好門之后,這才后知后覺,這老頭以前居然不知道他對落鳳樓這么熟悉,而且衣著破爛,一路竟然無人攔他。
“高人竟在我身邊。”
“小子你說什么?”
沒想到不自覺的低語出聲居然被墨老聽到了些,溫酒臉上那叫一個尷尬。
墨老倒沒有計較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喃語,定身坐在正位椅上,眼神上下掃視這溫酒。
“坐。”
“不了,晚輩站著就好。”
面對墨老的溫酒還是蠻緊張的,畢竟即便曾經相識那也是上一世的事情,至少現在墨老是完全不認識自己的。
能夠跟他進來到這里大概率是因為父親的關系,雖然溫酒到現在也不曾知曉墨老與父親的之間有著什么的關系,不過這對于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墨老瞅了溫酒半天,溫酒也不敢言語,就這樣兩個人又是干眼互瞪了一會。
等到墨老看夠了,方才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果然是溫長山那小子的兒子,跟他長的是真的像,尤其這喜歡和我老人家瞪眼的習慣,簡直一模一樣。”
墨老雖沒有徹底放下提防,語言中卻也輕松了許多。
聽得墨老話語,溫酒這才在心中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
看來這墨老跟父親的關系確實有淵源,至少關系不錯,不然當年也不會冒著危險從血海的溫府中救出自己。
其實更早之前溫長山就想要介紹墨老來教授溫酒劍法,只是當時他年少輕狂不懂事,并不把這當回事,更是直言頂撞墨老劍法無用,才導致與墨老再次見面是在血泊當中。
現在想想更是后悔不已,如果當時能提前一年半載跟墨老學習劍法的話,至少...至少鈴鐺不用為他挨那一劍...
想到這里,溫酒的態度更加謙卑。
“那么...小子你今日找我來何事?”
墨老自知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他一個人流浪漢,到處難尋。
現在的場面在溫酒的腦海中想象過無數回,自他今日醒來,跟墨老的對話早已在庭院中演練無數次。
可是,當真正到了墨老面前,能夠拯救自己一家人命運的機會前,再多的演練,再多的巧舌如簧都是虛假的。
溫酒第一次覺的自己如此嘴笨,喉嚨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擰住了自己的聲帶,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撲通!
無需言語,溫酒通紅著眼直接雙膝跪在了墨老面前。
“墨老,求求您救救我全家!”
砰!
砰!!
砰!!!
愈來愈響的三聲響頭讓墨老措手不及。
當溫酒抬起頭來,額頭早已一片血糊。木質的地板上更是被砸裂了縫隙,也因為如此許多木屑小刺自第一下便扎在溫酒的額頭處,導致血流不止。
“小兒快快起來!你這又是作甚?”
饒是墨老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場景,他根本沒有想過溫長山的兒子會這樣自虐式的來祈求自己。
墨老連忙起身將溫酒扶起,右手在溫酒額頭迅速點了幾下,肉上的木刺便被震碎。
當時沒想那么多,溫酒現在也感覺自己確實磕重了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說不話來。
“溫長山那小子發生什么事了嗎?老夫記得他不是現在正是朝中正風光無限嗎?”
墨老很是奇怪,這昨日還聽說溫長山得皇帝賞賜,今日帶賞歸府,怎么還沒晚上他兒子就跑過來找自己救命?
“沒有,父親母親現在暫時安好。”溫酒暈暈乎乎組織著語言盡力回答道。
從懷中掏出手帕和一小瓶藥粉,用桌上白水沾濕忍痛擦去傷口木屑,在將藥粉倒在傷口處,感覺到藥力逐漸開始發揮作用,溫酒這才好受了些。
溫酒的話讓墨老更加奇怪,疑惑道:“那你這來求我救你全家這不是尋我開心,可你這態度又不像,難道現在城中還有敢尋你父親的麻煩的人?”
溫酒現在知道自己草率了,情況有些不好解釋,不過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看著墨老真誠道:“父親母親雖暫時相安無事,可血光之災早已籠罩我整個溫府上下。”
將一個小布袋子從懷中再次掏出,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輕輕推到墨老的面前,道:“雖然我現在不能和您很明白的說明,可您看這個東西。”
墨老看著桌上小布袋子,眼神凝重,同樣小心的打開,從中拿出了一顆暗綠色的植物,似草似樹,卻無花。
看到墨老似乎認識這顆植物的來源,溫酒誠摯道:“這是我在城邊山低發現的,我雖從未去過太多地方,卻也斷定這不是帝國的流通之物。”
墨老從剛才眼神就沒有離開過這顆奇怪的植物,現在看著它,表情和眼神更是不對。
見墨老毫無打斷的意思,溫酒繼續說道:“這顆植物明明不在藥譜上,卻有著治療效果。但這不是重點,它身上有著一種說不清的力量,我種植在院子的藥田中,導致我能夠感受到,有一種特殊而又神秘的力量在帝國聚集了。”
“我能夠感受到這帝都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重,而他們下一步想要撕碎的目標...就是我溫家!”
沉默不語許久的墨老終于聳動嘴皮,漸漸開口道:“小子你不用解釋了,我已經知道大概情況了。”
“雖然你開始說的讓我很懷疑,不過這東西的出現卻讓我確定了。它不該出現在這里,它絕對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啊!難道我已經躲到了這里還不夠嗎?”
墨老說著突然渾身氣勢暴起,整個房間內襲來劇烈的壓迫感,讓從未體驗過的溫酒差點昏迷過去。
只有瞬間,這壓迫感又迅速消失,墨老身形下垂,又恢復到那普通年邁老人一樣。
將手中植物捏碎塞到嘴中迅速吞咽而下,墨老的身體狀態瞬間年輕了幾歲,就連聲音也更加沉實,看向溫酒。
“小子,從現在開始,老夫將會全力幫助你無須擔心。盡快調查這城中到底進來了那些蟲子,順便老夫還有有兩個提議你可要答應。”
溫酒經過剛才瞬間的壓迫,肺部受損,喘著粗氣,咳嗽著回答道:“咳咳...墨老您說,只要能夠幫助溫家...咳咳,逃過這一難,即便當牛做馬也絕不含糊!”
“好小子,這第一個,我的事情你不能和任何人說,包括你父親溫長山。”
溫家點點頭,“這點自然,小子知曉。”
墨老恢復點笑容,眼神炯炯的看向溫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子可否愿意拜老夫為師?”
聞言,溫酒眼中驚喜,連忙再次跪下,聲音中掩蓋不住的喜悅。
“小子自然愿意!能夠拜入您的門下,這是溫酒的福氣!”
墨老看著眼前的少年,眼中滿是滿意,不過嘴上還是挑剔著:“你小子怎么這么沒有骨氣,就喜歡給別人跪下?”
溫酒對此并沒有在意,也沒當一個玩笑,認真的對墨老回答道:“小子自生下來從未跪過任何人,自幼父母寵愛驕傲,無需跪任何人。”
“今日,一跪為救父母親人之命,該跪。”
“二跪為今日向墨老拜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溫酒再無第二師父,該跪。”
“除此之外,即便是天地,也莫想讓小子跪拜下哪怕一個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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