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歐菲莉亞食指輕輕扣動扳機，一發狙擊彈便從SVD槍口飛出，在提里奧的望遠鏡畫面中，接近半秒的間隔之后，一名塞族士兵的胸膛爆開血花。附近幾個同伴慌忙尋找掩體，可還是有人趕不及，成了另一個槍下亡魂。

　　“......我們還是回去吧?！?p>　　他放下望遠鏡，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你不必非得用狙擊槍殺滿30個人，看看我們腳下，已經足夠了，我承認你的實力，可以了嗎？而且我們現在太深入了，我可不想在這里被敵人包圍！”

　　聽到這話，蝰蛇夫人轉過頭，兩道目光綠幽幽。

　　在幾人身后的走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具尸體。

　　回想剛才這個紅發魔女的殺戮表演，提里奧心底那點反抗念頭徹底消失了，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嘴上還不服軟，對方還會帶著自己繼續深入敵軍陣地，殺掉見到的每一個活人。

　　可能興致上頭連自己一塊殺了。

　　旁邊那幾個蝰蛇派系的士兵也逃不掉。

　　這個女人拔槍的速度快到看不清，特別是近距離戰斗，似乎槍口只是隨意晃一晃，打出去的每顆子彈都恰好能找到目標，全程也不需要其他人幫忙，就好像散步似的，解決掉所有敵人——自己最近肯定忘不掉那些凝滯著驚駭的表情了。

　　再回頭看看這個女人。

　　歐菲莉亞今天包著頭巾，反而讓兩只碧綠眼眸更加引人注目。

　　而那雙眼睛......

　　充滿了毒蛇觀察獵物的味道。

　　她簡直不是人類。

　　她是一條披著人皮的劇毒王蛇。

　　提里奧心里有種強烈預感，覺得自己的推測絕對不會錯，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女人，僅憑眼睛就能讓他感到戰栗。此刻他只想盡快結束戰斗，回去陪伴仍在等待渡河的家人，再也不跟這個紅發魔女打什么賭了。

　　“真是掃興?！?p>　　盯了提里奧一陣子，歐菲莉亞把手里這支槍管滾燙的SVD塞給手下，轉身往回走：“那么你等下就去一趟7號碼頭吧，發動一下那些躲藏在渡河平民中的小壞蛋，我們現在人手緊缺，正好需要他們的支援。”

　　“我不保證我能做到什么程度?！?p>　　獨臂男人嘆了口氣：“那些克族士兵選擇躲藏起來是有原因的，至少他們肯定不信任你，而且你之前殺了骷髏臉和那么多克族人，里面很可能有他們的家人或者兄弟，那樣你身上聚集的可就是仇恨了?！?p>　　“有些人的家人都還在碼頭等著呢，提里奧。”蝰蛇夫人笑起來：“哪怕是為了保證家人和同胞的安全，他們也要好好斟酌一下，你不就是這樣嗎？我們現在擁有共同的利益訴求了，最起碼應該不會有人指責你背叛，畢竟都是為了......”

　　她指指提里奧的眼睛，做出一個口型：“家人。”

　　“......我覺得你同樣是在借機報復，甚至想用他們做炮灰，對待我們也是如此?！碧崂飱W皺起眉頭，但隨即又接著嘆氣：“但你說得對，我們現在需要人手，不管怎么樣，能增加一點支援都很寶貴，雖然可能真的就只有那一點?！?p>　　“我讓人發出了征召令?！?p>　　軍用吉普已經開得足夠遠，歐菲莉亞扯掉頭巾，讓鮮艷的紅發隨風飄舞：“我的地盤里還有一些解除了武裝的前克族士兵，排除掉傷員大概還有三十幾個人，重新拿起槍同樣具備戰斗力，當然，我會按照雇傭兵身份給他們付薪水的，我甚至愿意給那些小壞蛋付薪水，感謝我吧，如果他們能活下來的話……”

　　轟——！

　　就在這時，一陣迫擊炮彈爆炸的動靜傳過來。

　　“這幫人動作確實挺快?！?p>　　歐菲莉亞點了支煙，也不管一臉凝重的提里奧，待車停穩便一路走向東側防線指揮室，找上自己的副官薩洛維奇。一見自家老板終于出現，薩洛維奇便迫不及待捏著臺電話過來：“夫人，他們的進度加快了，塞穆聯軍的主力部隊預計下午5點與克族人的外圍防線發生交火。我已經接到亞歷山大的轉告，尼可萊和伊本要求我們立即行動，配合絞殺克族人?！?p>　　“你回復他們了吧？”

　　蝰蛇夫人說著看了眼腕表，還有不到一個多小時。

　　“是的，我說有些克族士兵帶著平民潛入了您的地盤，現在您正帶著人追捕......”薩洛維奇話還沒說完，手里的電話就再次響起了鈴聲，歐菲莉亞叼上煙，伸手示意副官把電話拿給自己。

　　“哪位？”

　　“歐菲莉亞？”

　　“是我。”

　　“哈！終于聯絡到你了?！彪娫捘穷^是維薩尼科警察局長亞歷山大·埃拉德，他的聲音很干澀，聽著應該是已經講了不少話：“我聽你的副官說，你的地盤上進了老鼠？情況怎么樣？”

　　“不是什么大問題，但還需要一些時間，倒是尼可萊和伊本那邊的主力部隊什么時候到？”

　　“一個小時內可以到。”

　　亞歷山大干笑兩聲：“我找你是關于7號碼頭的事情?！?p>　　“7號碼頭怎么了？”

　　“整個維薩尼科都知道你在派船只運送克族平民了。”老頭說話的語氣開始轉向嚴肅：“這很容易讓一些人產生誤會，我想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而且我聽說你沒有對地盤上的克族平民展開驅逐......”

　　“聽著，亞歷山大?！睔W菲莉亞習慣性想掏煙，卻發現自己的煙盒已經空了，只能作罷：“我是匈牙利人，我不在乎你們三族之間的仇怨，除了那個蠢貨骷髏臉之外，我覺得我和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過節，特別是尼可萊和伊本，我自認已經向他們讓出了足夠多的利益，不是嗎？我當然不會干涉他們地盤上的事情，但是同樣的，在我的地盤，我也不需要其他人教我做事，你聽明白了嗎？”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歐菲莉亞?！眮啔v山大說：“但你知道關鍵不在我?！?p>　　“你把我的話原樣轉告尼可萊和伊本，或者......”

　　歐菲莉亞掏出柯爾特蟒蛇，在手中翻轉：“或者現在把電話拿給他們，隨便一個都行，我猜，他們該不會恰好在你身邊吧？”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遠處刺來一陣爆炸，在零星槍響中有些突兀。

　　啪嚓！

　　柯爾特蟒蛇的彈巢被撥開，緊接著按回槍身，指揮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望著看臺邊的那道身影。

　　翻轉的槍停了。

　　“克族人不會感激你的，歐菲莉亞，你不了解他們，這個民族永遠不會懂得什么叫感恩?！彪娫捓锿蝗粋鞒隽硗庖坏缆曇簦骸澳阕隽藗€錯誤的決定，你不該收留和幫助這群無恥又低劣的人，他們會背棄你，我敢肯定，而且你一定會為此感到后悔的。”

　　一陣咔噠響動，聽著像是電話被拿到了另一個人手上，耳邊也不再是剛才那道聲音：“我們沒必要這樣，歐菲莉亞，想想吧，你手上也有克族人的血，你們注定成不了盟友，你今天可憐那些平民，他們明天緩過氣來，就會在你背后放冷槍，幫助他們對你有什么好處呢？”

　　“噢，尼可萊，我和你們可不一樣?！?p>　　把柯爾特蟒蛇插回槍套，歐菲莉亞從副官手里接過一包煙，熟練地用牙齒拆封，再伸著細長舌尖舔出一根叼在嘴里：“我不是骷髏臉，我不打算遵守你們之前的規則，如果這能夠叫做規則的話——你瞧，包括你們在內，我愿意給所有人機會，除了冒犯我的人。就目前來看，這些克族平民很尊重我，我可以保證這一點?！?p>　　“那是因為他們很清楚要靠你才能逃脫清算！”

　　尼可萊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偷偷給他們支援，先頭部隊已經反饋回來了！那幫克族殘兵不可能有這種戰斗力，否則也不會這么快在東部地區被我們擊潰！”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歐菲莉亞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發點瘋也是正常的，而且我有必要給他們什么支援嗎？”

　　“那你是說，現在克族陣地上沒有你的人和裝備？”尼可萊笑了兩聲：“這可是你說的，既然你想這么玩，那我們就試一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迸送铝丝跓?，分叉長舌就像蛇信子一樣探出嘴，抖了一陣才縮回去：“但我能告訴你，今天但凡有一發炮彈炸在我的地盤里，我會讓丟這顆炮彈的人知道冒犯我會是什么后果?！?p>　　“可以?！?p>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笑聲：“我們保證會約束好手下的人，但克族人或者其他小幫派會不會偷偷這么干，我們就不敢保證了，維薩尼科這個局勢你也不是不懂，對吧？反正真出什么問題，你可別找到我們頭上?！?p>　　“那看來今天會很熱鬧?！?p>　　說完，歐菲莉亞直接掛了電話，朝副官招招手：“薩洛維奇?！?p>　　“我在，夫人。”

　　“全體戰備。”

　　“是?！?p>　　“然后我還有幾個命令，你聽好......”歐菲莉亞說著返回桌旁，拿起一張維薩尼科地圖，用繪筆畫了幾條線，又撕下一張紙，溝通了幾分鐘時間，薩洛維奇便當面給自己來了一管提神藥劑，隨后快步奔出指揮室。

　　歐菲莉亞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是下午4點22分。

　　距離入夜還早。

　　陰沉沉的天空顯得十分壓抑，似乎馬上就要有大量迫擊炮彈襲來，塞穆聯軍不會第一波就打蝰蛇派系劃定的地盤，應該還是會沖著東側防線外圍的克族士兵陣地而去。但如果戰況不理想，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干擾局勢，破壞自己和那些克族人并不算牢固的合作關系。

　　如果能達成內訌當然最好。

　　而重點在于，這樣做的難度其實并不算高。

　　想要快速破解這個局面，歐菲莉亞只剩下了一個選擇，她借口要休息一陣，在附近找上一棟無人的民房，鎖好臥室，準備用懷表打開前往寂靜嶺的通道?？蓻]想懷表剛剛摁上房門，一雙小手就從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腰，還有顆小腦袋不停蹭著大腿。

　　“......所以你真能跑出來??？”

　　蝰蛇夫人轉過身，看著一臉笑吟吟的阿蕾莎·吉雷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