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經紀人弗雷的電話打過來，杰西卡都差點忘了今天是12月27日清晨，1998年最后一個星期天，距離自己專輯正式發售已經差不多過去了24小時。掛斷電話，德魯女士走去客廳窗邊，撩開一點窗簾看著街道上的汽車與行人。

　　真不敢相信。

　　她回頭望一眼靜悄悄的臥室，再看看客廳地毯上散落的各種大尺度衣裝和物件，不由得為自己圣誕節外加后續一整天都沒踏出門的荒唐行徑感到無奈。廚房的餐盤也沒來得及收拾——事實上那份火腿蛋炒飯只吃了一半多，某人還沒吃完就被迫加入了戰局。

　　最后便宜了小黑貓沃沃。

　　在腸胃消化能力這方面，作為哥譚生物，沃沃當然是比其他同類小貓要強大很多的。畢竟哥譚那地段，有一口吃的就很不錯了，哪還管油量超標還是別的什么，能活下來的小動物，至少都經過了嚴峻考驗，生存智商也是基本達標。

　　但不管怎么樣，指望沃沃自己清理貓砂盆是不可能的。

　　德魯女士抽空弄完了鏟屎官的工作，輕輕擰開水龍頭，站到洗碗池邊繼續干活。身后傳來細微腳步聲，但耳朵細聽一下，便能知道那具身體完全沒有心跳的動靜。

　　果然，一雙冰冷的手撫上了腰。

　　“我等下必須要出門了。”

　　杰西卡一邊感受著脖頸的低溫觸感，一邊用觸須接管洗碗工作，以便自己回應那張同樣冰冷的紅唇。廚房里安靜了一會，她繼續說：“首日銷量數據已經出來了，這次我總不能再用擔心銷量不好當借口關手機，不然我怕經紀人要殺到國王酒館公寓門口。”

　　“放心，親愛的，我會照顧好那只小野貓的，我愛死她顫抖著求饒的模樣了......”妮莎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說完又給了德魯女士一個吻：“等你忙完，我們再接著說說聯邦西雅圖那邊的事情。”

　　“至少最近一個月，你可別再喝她的血。”

　　德魯女士選擇性失聰，把話題轉到另一塊：“你知道米歇拉的身體本來就受了傷，我還在尋找徹底治愈她的方法，而且她還有酒癮，最近我們不能再讓她喝酒了，明天我就趕她去泡培養倉。”

　　“好主意。”

　　妮莎笑起來：“那這間公寓里就只剩你和我了。”

　　小黑貓沃沃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廚房，意識到主人又開始戰斗了，但它已不再擔驚受怕，因為過往戰績顯示主人每次都能贏。哥譚生物對環境的適應力在這種時候體現了出來，小黑貓重新爬上床，鉆進了米歇拉懷里。

　　蝴蝶刀小姐半睜眼睛，迷迷糊糊摸了一下身邊發現空的，又低頭看看懷里的貓貓腦袋，很快又陷入了熟睡。

　　這場晨間家務和運動很快便迎來結束。

　　告別落難公主，杰西卡騎上自行車來到了熱潮唱片公司附近的一家音像店，看到杵在路燈桿邊招手的經紀人弗雷。不僅是他，今天整個樂隊的成員都來了，等著主角到達。

　　“杰西！”一陣子沒見的元氣少女露西亞撲上來，給了杰西卡一個大大的擁抱：“上帝啊，我都沒想過我居然真能有這么一天！感謝你！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你看看那些排隊的人！上帝啊......”

　　話還沒說完她就開始哽咽。

　　杰西卡抬頭看向幾十米外的音像店，門外排著長長一列隊伍。

　　那張專輯海報上，自己的半張正臉對著鏡頭，顯露出一副略有點冷峻的神情。當時對著鏡頭，攝影師提出了很多角度和姿勢方面的建議，只要不是尺度太大杰西卡都接受了，但她堅持保留半張正臉、半張陰影的照片作為正式封面。

　　妙也妙在她這個年齡段，尚未完全褪去青春活力，又已經展露出一些成熟女性的嫵媚，正處于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時期。而且單論相貌和身材，德魯女士也根本不輸那些專業模特，用正臉照來做封面絕對足夠。

　　至于其他照片......

　　“噢，看看這個......”

　　恰巧有兩個年輕小哥從旁邊走過，其中一人手里展開專輯附贈的幾張限定海報，全是杰西卡的特寫照。樂隊成員們對此當然見怪不怪了，德魯女士膚白貌美身材好，唱片公司不拿這個宣傳那簡直腦子有病。

　　“嘿杰西，我把你貼在客廳墻上了。”光頭鍵盤手莫利斯打趣：“你知道的，就是你穿牛仔短褲那張。”

　　杰西卡翻了個白眼，朝他回敬中指，引得眾人大笑。

　　“來吧！泰德已經等著了！”

　　經紀人弗雷催促，順便夸獎一下杰西卡的偽裝意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真正的明星了杰西，以后出門就得像今天這樣戴好口罩，而且你是不是該考慮搬家了？不是我夸張，就國王酒館公寓那地段，以后真會有狂熱粉絲爬你窗臺的。”

　　“以......后再說。”德魯女士忍不住齜著牙打斷他，自己此前躲著不出門未嘗也沒有逃避的心思，可專輯真的發售了，而且看樣子還賣得很好，而自己也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想到這里，她又回頭望了一眼，音像店門口那列隊伍依舊洶涌。

　　如今有了黑光軀體加持，我的演唱功力和彈奏技巧也不輸多少人。

　　我確實能做得到。

　　可要說寫歌......

　　搖搖頭，杰西卡努力把這些早已糾結過的道德問題拋開，面向迎上來的專輯制作人泰德。這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如今滿面紅光，手中揮舞著一份文件大聲喊：“我說什么了？弗雷？你這個混蛋，我昨晚上說什么了？哈哈哈哈哈！！！！”

　　“去你的！蠢貨！”經紀人弗雷笑著和他抱了一下，這股興奮勁頭就像傳染似的，讓他奪過泰德手里的文件，幾乎要把這玩意摁到杰西卡臉上：“你真的要出名啦杰西！你快看看這個！這是我職業生涯最佳成績！”

　　“是是是，不用那么近。”

　　杰西卡滿臉嫌棄地伸手推開，她當然很清楚，早在《Thank You》那幾首歌開始火了以后，就陸續有其他唱片公司主動聯系，想要從熱潮唱片手里挖走這個潛力股。但杰西卡明確表示要履行完專輯合約再做考慮，同時也明令禁止對外透露自己的個人聯系方式，轉而把所有接洽溝通工作丟給了弗雷。

　　經紀人算是又累又開心。

　　隨著德魯女士頻頻上演出、上節目，名氣持續增大，拋出橄欖枝的唱片公司級別也在迅速提高。而12月26日專輯發布，喜人的首日數據直接引爆了電話，他從昨天開始到現在就電話不斷，其中還不乏以前“瘋狂麥琪”時期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人。

　　眼下弗雷這境遇，稱一句揚眉吐氣也不過分，順帶和熱潮唱片說話的腰桿也硬了。

　　當然，這都是人之常情。

　　他沒搞出什么大明星經紀人耍大牌的行為，暫時也由得他去。

　　“嘿！德魯女士！”

　　就在這時，門口又走出來幾個人，全是熱潮唱片的高層，熱情地把杰西卡半圍在門口。說實話德魯女士是不怎么認得臉，以往和這些高層的溝通多是經紀人弗雷來做，要知道她那會兒還忙著捕殺臭老頭奧托呢！

　　毫無疑問，自打歌火了以后，熱潮唱片一直想要同自己續約。可對于杰西卡而言，自己的歌手生涯恐怕要暫時告一段落了，只等著按照合同約定履行完后續的宣傳活動——事實上，她打算在跨年夜之后便啟程，先去一趟巴爾干半島。

　　反正有懷表隨時能中轉不是？

　　奧托男爵現身的時機確實很不巧，但糾結這些也沒意義。

　　看著經紀人弗雷興奮的神色，杰西卡就覺得他已經開始幻想未來飛黃騰達的日子了，只可惜自己接下來要連續失蹤十幾天，希望這家伙不會著急到報警。

　　專輯賣出去啦！

　　出國旅游去啦！

　　尋找靈感去啦！

　　......再用一次這個借口吧。

　　沒過多久，杰西卡的私人律師伯特·摩根到場，一群人在熱潮唱片公司里待了整個上午。開心歸開心，談到分成和條約也還得專業人士在場，這方面歐美人不像東國，少了些人情味。

　　總體來說，熱潮唱片當然沒有使什么陰招，畢竟音像店那些渠道商肯定不會每日打錢，都是按照一段時間的專輯收入來結算。所以第一筆分成到手之前，沒人會干蠢事情，那無疑是把杰西卡這位熱門歌手往別家去推。

　　盡管他們也清楚，杰西卡即將名氣在外，自己很難爭得過那些實力雄厚的國際同行，可就像東國那句古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歐美人也同樣懂得好聚好散的道理。然而德魯女士充分懷疑，熱潮唱片之所以態度這么好，也有自己當初在合同中讓步的因素。

　　杰西卡偶爾會感嘆自己沒有主角的命。

　　但不像主角也有個好處。

　　自己遇到的正常人比較多一些。

　　涉及到錢款和賬目，一個新的問題很快也跟著來了，杰西卡需要一個專業會計來幫助自己打理唱片方面的收入——妮莎的技能可以滿足條件，可她很多時候也不方便與人接觸，更何況血族大白天的根本無法出門。

　　單純就性質來說，落難公主更適合打理那些見不得光的業務，比如采購軍火、搜集情報和相關的資金等等，真讓她參與到唱片這種完全合法合規的生意中來，多少是有些浪費了。

　　或許可以拜托她物色人選？

　　無論如何，這一切都等自己從巴爾干半島回來再說吧。

　　而現在，怎么應付熱潮唱片的晚宴才是問題。

　　確實好聚好散。

　　就是流程有點累人。

　　坐在會客室角落，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人聲，德魯女士無聊地閉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