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繼續護航了十幾分鐘以后，最后一支護衛機隊成功抵達。

　　這趟旅程已經接近終點。

　　再過一個小時，飛機就會貼近愛爾蘭島，接著進入英倫空域。沃森坐在沙發上，一身的灰塵和血跡都還未來得及清理。VIP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尊冰棺——這實際上是士兵們找了一個長箱子，灌入幾桶碎冰塊，然后把裹著冬兵巴基的尸袋放進去。

　　卡特老太太半睜著眼睛。

　　她已經看了那具冰棺好一陣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沃森并沒有出聲打擾，對方現在需要時間平復心情。所以他只是打開霍華德給的軍火箱，取出彈藥開始補充。由于墻壁破了個洞，所以沃森依然戴著防毒面具，房間里顯得有些安靜肅穆。

　　“你準備怎么辦？”

　　兩個人沉默了十幾分鐘，沃森決定問一句。

　　“......冷凍保存。”

　　佩姬嘴唇擠出這四個字，隨即低下頭，緊緊閉上有些酸澀的眼睛：“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想要避免驚動敵人，故意漏掉了一些探查行動安排，或許早就能知道巴基的消息了，事情根本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好吧，她估計要這樣持續一陣。

　　按理來說，沃森現在應該講點安慰的話，但他沒有這么做。老太太需要發泄情緒，出聲自責也是其中一種方式，總好過積郁心底。不過這樣做當然要適度，畢竟每個人都會自我調節，如果再過兩天她越沉越深，沃森就得想辦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了。

　　但他覺得這件事情不至于讓佩姬垮下去，能擔任十幾二十年情報頭子，肯定有過不少類似經歷。

　　把填好的彈匣裝回，沃森繼續開始了沉默的陪伴。他看著軍火箱里的裝備，其中有桿大家伙尤為醒目。

　　那是一支無托式反器材狙擊步槍。

　　在和老霍華德提需求的時候，沃森直接抄了巴雷特XM500的造型。這本是原世界中2006年，巴雷特公司拓展無托式狙擊步槍領域的產物。不同于公司代表產品：M82系列那種末端安裝彈簧吸收后坐力的退縮式槍管，XM500就和許多傳統的大口徑狙擊步槍一樣，采用了重型固定槍管，因此在射擊精度上也相對好很多。

　　還是得益于沃森那個強悍身體，設計師無需太顧忌武器重量和后坐力。而斯塔克軍工的優秀技術，再加上用錢堆起來的各種昂貴材料，使得它在整體性能上能夠超越原版。可要真正發揮出這頭猛獸的威力，沃森首先得保證自己打得中目標。

　　實際上，蜘蛛女俠給他帶來的增強已經有所體現。

　　手里抓著槍，沃森的感覺很奇異。

　　在校準瞄具的時候，明明視野中沒有任何異物，他卻隱約覺得自己可以推算到子彈的落點。就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古代弓箭手，那支箭只要從弓弦上飛出去，他就知道會扎到哪里。在發動攻擊的一瞬間，大腦中沒有任何情緒，仿佛成為一臺冰冷的彈道計算機。

　　這就是發條人能開自瞄掛的原因嗎？

　　遺憾的是，沃森并不會因此而直接晉升槍神，因為現在這種感覺若有若無。他覺得自己需要進行幾次高強度練習，才能初步掌握這個還不太熟練的被動技能。然而現在沃森是真有點坐立難安，那股在體內蔓延的熱流已經有些強烈了。

　　幾十分鐘以后，飛機安全降落。

　　“這趟旅程太漫長了，不是嗎？”

　　一個身著軍裝的中年白人站在舷梯旁邊，朝卡特老太太敬了個軍禮。和對方簡單握了一下手，佩姬沒什么表情，反倒是轉頭看著圍攏過來的救護車：“今天死去了很多戰士，羅納德。”

　　“他們是軍人，盡了自己的職責。”

　　羅納德指揮官原本還想說點場面話，此刻也不再端著樣子了：“但至少這次是真正的戰斗，而不是去沙漠里為那幫政客搶能源。每一名士兵都死得很光榮，我希望在這件事情以后，他們的家人能夠得到應有的報償，你應該明白，某些早該下地獄的家伙總能找借口給撫恤金卡脖子。”

　　“那絕不會發生，羅納德，我向你保證。”

　　“但愿如此。”

　　中年白人嘆了一口氣，目光隨即轉移到了一旁的沃森身上：“那么你就是零號特工？各小隊的戰斗報告我全都大概看完了，我想要鄭重感謝你，你拯救了整架飛機的人。”

　　沃森此時渾身熱騰騰，只想趕緊結束對話：“不用謝，你們的士兵也很頑強。”

　　這話其實還真沒客套。

　　當時他趕著去追擊冬兵巴基了，如果不是士兵們合力殺死剩下的另一名冬兵，對方極有可能選擇遙控引爆炸彈。到時候飛機要么部分解體，要么迫降海面，基本沒可能再正常降落機場。

　　告別了指揮官羅納德，卡特老太太領著沃森來到一列車隊前。

　　“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去？”

　　被別的事分散了注意力，老太太現在心情明顯有所好轉，不再沉浸于間接害死冬兵巴基的自責之中：“或者我派一輛車送你，只要是倫敦市區內都可以。”

　　“我當然要先跟你回去。”

　　沃森把貝奧武夫步槍扛在肩膀上，繼續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我現在身上不是血就是碎肉，在市區下車怕不是要被警察追著跑。對了，你還要給我安排個房間，我今天可累死了，等我睡醒以后要大吃特吃一頓。”

　　嗯，這小脾氣發作得還像那么回事。

　　卡特老太太輕笑一聲，拉起了沃森的一只手臂：“當然，我們走吧。”

　　趁著轉頭間隙，佩姬的表情收斂起來。

　　她的視線中，車隊末尾有幾個保鏢正在搬運尸袋，那是冬兵巴基的遺體。指揮官羅納德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阻撓，他那邊已經捉到幾個九頭蛇俘虜，還有大量關于黑色巨鳥的視頻圖像資料，足夠給這次行動交差了。

　　幾分鐘后，隊伍啟程。

　　在人群邊緣，有個女人靜靜看著離去的車隊。如果沃森見到這張臉，或許能認出對方就是襲擊發生以前、曾在走廊上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兵。然而她此時已經換了副機場地勤裝扮，拉著輪式工具箱，消失在另一側通道。

　　......

　　“你的體溫好高，真的沒問題嗎？”

　　“我只是想睡覺，相信我。”

　　在前往倫敦郊區的公路上，卡特老太太一臉擔憂。沃森試圖轉移對方注意力的嘗試成功了，只不過他完全沒想到，這個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耐著性子好歹好說，才讓佩姬打消了讓車隊改道去醫院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么，沃森覺得她有些緊張過頭。

　　或許是剛剛失去巴基這個老戰友的原因吧。

　　深夜里的倫敦街道十分安靜，剛剛在穿越市區的時候，沃森又見到了那些街燈。古老的維多利亞式外型充斥著歲月感，如果是幾天前，他一定會踱著步子慢慢欣賞。

　　可是現在，眼皮越來越重。

　　終于撐到郊區的卡特家族莊園，沃森也顧不上去搬自己那個軍火箱了，趕緊跟著莊園管家上樓。他現在還沒摘防毒面具，看起來就像個恐怖片里的連環殺人狂魔。好在深夜里沒有什么人出來晃悠，否則一定會被這個家伙嚇出心臟病。

　　“浴缸的熱水已經放好了。”

　　風度翩翩的老管家打開一扇門，朝著沃森頷首：“請及時使用，祝您睡個好覺。請問明早需要餐食服務嗎？”

　　“不需要，謝謝。”

　　沃森大步走進去，把身上的貝奧武夫步槍往地毯上一丟：“明天下午之前務必不要上來叫我。”

　　砰！

　　門被關上。

　　迫不及待地扯一把椅子卡住把手，沃森一邊脫著裝備一邊往浴室走去。他現在強忍著倦意，身體來回晃動，差一點撞翻了墻角的花瓶。來不及去拉浴室門，直接將身體重重摔進浴缸里。濕潤的熱感頓時包裹住全身，水中泛起紅霧，那全是皮膚沾染的血。

　　沃森把脖子靠在頭枕上，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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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里靜謐的大不列顛島，沃森睡得很死，卡特老太太也在一番憂思過后，拉起被單合上眼皮。可是對于持續關注著事態的某些人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北極之星’已經安全返航。”

　　“那就開始執行清掃程序吧。”

　　“已經在做了，長官。”

　　“很好。”

　　滋......滋......

　　空曠的會議室里，數面大屏幕繞起了一個圓。此時每個屏幕上都映著張人臉，有新任的世界安全理事會成員吉迪恩·馬利克、新任神盾局局長亞歷山大·皮爾斯、戴著單片紅光目鏡的沃爾夫岡·馮·斯特拉克男爵還有幾名男女。

　　這顯然是九頭蛇高層的線上會議。

　　“我想我不得不宣布這條壞消息，女士們，先生們。”

　　吉迪恩的目光緩緩掃視全場：“我們的行動失敗了，再一次。”

　　會議室里頓時落針可聞，七八張人臉在屏幕藍光的照映下，顯得十分具有科幻感。場上足足安靜了半分多鐘，斯特拉克男爵首先打破沉默：“我個人建議，大家還是不要沉浸在失敗情緒當中了，我們應該重新集中注意力，確保接下來的掃尾工作不會出現紕漏......”

　　“說的輕松！”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奧托男爵就出聲諷刺：“你的大飛機和天氣寶寶一個沒丟，你當然可以心安理得講這種話！”

　　斯特拉克男爵聳聳肩膀，不吭聲了。

　　要說這幫人里誰的損失最慘重，無疑就是這個奧托·維爾米茲。實際上，相比起其他幾個老牌九頭蛇高層，他的底蘊非常差。人家亞歷山大·皮爾斯雖然也損失了幾個冬兵，可畢竟不是全部；而奧托的尖端力量只有‘阿拉克涅’，也就是靠著這個會放電的女人，他才勉強有資格躋身高層會議。

　　可沒想到板凳還未坐熱，可能就要被抬下去了。

　　孤注一擲，血本無歸。

　　像極了股票生意。

　　看著面色陰沉的奧托·維爾米茲，斯特拉克男爵并沒有反唇相譏。對方這副敗嚎的模樣，已經足夠讓人感到愉悅。現在九頭蛇高層們的心態，某種程度上就和考試考砸了差不多。雖然我確實考砸了，可是我有個同學考得比我更差。

　　這就很棒。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說，我已經是這幫人里損失最小的那批了。一想到這里，濃濃的優越感就從斯特拉克男爵身上顯露出來。

　　“行了，各位。”

　　再次沉默一陣，還是吉迪恩·馬利克頗具老大風范，主動出聲圓場：“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我們也只能及時止損。我知道有些人的損失不小，這確實非常遺憾。所以我們要重新檢查行動中的每一個細節，直到找出問題究竟在哪里。”

　　“說到找問題，我找到了一個。”

　　一個男人突然開口，把大家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

　　“......說說？”

　　“不只是我們參與了這次行動，還有另一支勢力。”男人拿起幾張照片，舉在攝像頭面前展示：“看看這個美人，像不像某個組織的標志性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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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統不知道為什么把圖片吞了，明天有空再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