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從校園歸來,都像極了三下鄉體驗生活,這里面并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只是對那時生活狀況的不滿。
我喜歡老家的那套宅院,那里有掛滿果實的梨樹,有夏天靜謐的涓涓細流,在那個山坡底下,既有夏天的寧靜,又有冬日的溫暖,夢里常常會回去看看,而回到現實,已經早已不再存在。
在我做微商的那一年,政府有危房改造補貼,村里說服了老爸蓋新房,可是那時爸爸手里所有的積蓄加一塊只有5000塊,預計要花費將近8萬去蓋一套新房,實在是天方夜譚。在所有的補貼到位以后,老爸又找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最后的最后,還是有3萬多的缺口。那時還是一個在校生的我,這三萬塊,即便是天文數字,我也毫不猶豫的承擔了起來。
興許是不自量力,也興許是心比天高。總之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在我給老爸一筆又一筆的轉賬記錄里,老家的新房子蓋起來了,新家具也陸續歸位,只等著它的主人入住。
這一切事情都是喜悅的,即便我透支掉了未來。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后面的劇本并不由自己手寫,各種事故頻頻上演。我的微商生意開始以不可逆的態勢走下坡路,在我行將畢業的那天,我個人賬號下的欠款是10w乃至更多;我那個以前備受尊重的叔叔以我爸的名義借了3w的貸款,然后近乎瘋狂的購買彩票,最后賠了個血本無歸,而這筆借款最后又扛在了我的肩上;更令人無比心痛的是,搬到新家后沒幾天,媽媽就腦血栓復發,在以后的日子里,要靠每天臟話不斷的老爸去照顧。生活啊,就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最初期待的模樣。
媽媽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我能順利出生并茍活至今,堪比世界八大奇跡。在媽媽小的時候,就得了一場當時無藥可治的風熱病,為此外婆抱著她跑遍了整個鄉鎮,在那個醫療條件極差的年代,別人都在陸陸續續放棄,只有外婆從未松手。就這樣,媽媽在外婆的懷抱里茍延殘喘,直到最后走投無路,不得不聽醫生說:“這最后一針下去,都看天命,要么就此離去,要么就帶著缺陷活下去”。命運眷顧,媽媽艱難的活了下來,卻終究在反應上遲了一些,動作上慢了一點。
在生我的那一年,媽媽當場暈厥了過去,爸爸推著木頭定做的三輪車,火急火燎的送到鎮里,當時沒有剖腹產,只能選擇順產,為了我的順利出生,媽媽付出的代價是陪伴了她一生的高血壓。
在我初二那年,媽媽因為腦血栓病倒了,所幸年紀還輕,恢復的很快。而這次病倒,幾乎丟掉性命,媽媽昏睡了三天之久,才慢慢蘇醒過來。在學校里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我繃不住淚目了,媽媽病倒的日子是我表白的日子,難道命運非要如此捉弄。我定了最近的一趟硬座回到生我養我的縣城,來到了媽媽躺在的病房,她不會說話,不能動彈,短短的一周時間,我每天陪著她,就像小時候她一點點教我一樣,從頭來過。
22歲那年,我收獲了愛情,卻失去了永遠再也拿不回來的東西,我背著沉重的債務畢業,還有內心深刻的愧疚。而這發生的一切,我都從未向別人提起,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獨自發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