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失業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因為正式員工的“終身雇傭制”存在，通常來說企業不會輕易辭退一個人，那樣會賠償不小一筆錢。
但這并不代表企業沒辦法整治你，比如一些大企業，不愿承擔開除一個員工的代價，往往會通過“穿小鞋”的方式擠兌你，讓你主動辭職。
比如，把你從霓虹派遣到埃塞俄比亞工作，你去不去？
去的話，不光自己，家人孩子也要一起去，全家人背井離鄉。不去，那就違反了公司下達的任務，到時候要辭退你也有好借口。
在中華類似的也有國企，或者一些大型私企通常第三次續約就是無限期勞動合同，類似于“終身雇傭制”。
只要能上船，別犯下什么離譜錯誤，那上級一般也不會整治你。如果犯錯，開除不至于，但一番讓你難受的安排是免不了的。
而現在，他撥打的電話主人，正是一個剛剛失業的年輕人。
“喂？請問你是？”
“我是星野。是星葉酒社團的社長。”電話接通后，星野曉道。
“號碼是竹村先生給我的。”
“竹村啊。哦，我是井上三由夫。”
“井上先生。”
井上三由夫的號碼是一個匿名號碼發來的，但星野曉能確定，這個匿名號主，就是竹村亮。
他自己或許不方便透露什么，但這個人肯定可以。
井上三由夫道：“星野先生，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話，還是聯系竹村先生吧。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我的號碼給你，事實上我已經從極音娛樂公司離職了。”
不錯，他便是那日被澤野平刁難、后來自己主動離職的井上君。
他是正式員工，按理說可以在公司賴著不走。但一想到澤野平接下來對他的排擠，他就血氣上沖，選擇了主動離職。
但這么做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這年頭，再找一個正式工作沒那么容易。
如果只靠打打零工，或者去做派遣社員，雖然可以養活自己，但養活全家，就會變得有些困難。
在霓虹這個大男子主義社會下，女人結婚后大多要成為家庭主婦。男人盡管有話語權，可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一個人賺三份錢，自己、老婆，加上孩子。
這份壓力并不輕松，尤其井上三由夫剛結婚不久，原計劃和老婆明年要孩子，正是用錢的時候。
以至于，他明明已經失業，卻還不敢告訴老婆，只能在上班時間離開家，四處先打些零工賺錢。
眼下的他，就正在一片倉庫庫房做鐘點工，搬運貨物。
星野曉笑道：“離職了么？原來如此，怪不得竹村先生會給我你的電話。”
井上三由夫楞了楞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星野曉問道：“井上先生知道我們社團和極音娛樂之間發生了什么嗎？”
“不知道。”井上三由夫說，“我這幾天都在打工，沒關注前公司的事。”
也是，都已經離職，再關注只是徒增煩惱。
星野曉簡明扼要：“極音娛樂公司抄襲了我社歌曲，作為千島光泉的新單曲發行。我認為澤野平是幕后主使。”
井上三由夫聞言冷笑一聲：“這確實是他的風格。”
“現在我社準備正式起訴，用法律武器維護正當權益。不知道井上先生能否為我社提供一些證據。”
“證據么……”
井上三由夫被澤野平擠兌走，不怨恨他是不可能的。如果澤野平被告倒，他要第一個拍手稱快。
可是，他也有和竹村亮同樣的顧慮。
假如他給出什么證據，乃至于自己做人證，那將來還能在行業內找到工作么？哪個公司還敢用他？
這是實實在在的顧慮，不能忽視。
星野曉和竹村亮聊過后，對這個問題已經有所準備，繼續道：“我知道井上先生的顧慮。如果井上先生是擔憂工作問題，那我社可以為井上先生提供一份工作。”
提供工作，這是打電話前，在社團里商量出的結果。
時間倒退回十分鐘前。
社團內，看著匿名信息上的號碼，幾人討論起來。
北沢千江手中的鋼筆輕輕旋轉著，是她思考時的小動作：“這個號碼應該是竹村亮發來的。也就是說，他認為這個人可以幫我們。”
矢崎酒猜測：“這個人也是公司員工？”
星野曉點頭：“應該是。不過，這個人為什么愿意出賣公司呢？”
“就是啊！”志村千留美也很疑惑，“難道這個人沒有竹村亮的擔憂嗎，不擔心自己作證后會找不到工作嗎？”
“除非這個人和公司本身就有巨大矛盾，公司出事是他樂得見到的結果。”北沢千江說，“但即便如此，工作問題也必須考慮到。”
她瞇著眼睛，緩緩說道：“我建議，我們可以給這個人一份工作。”
“給這個人工作？？”志村千留美瞪大眼睛，“我們又不是公司，怎么能給人工作呢？哎，等等！”她忽然想到什么，提了個主意。
“我父親正好開設一間公司！要不然我和父親說說，讓這個人去那里上班？那樣這個人就不用擔心沒工作了！”
這個提議貌似不錯，然而其他幾人卻同時搖頭。
矢崎酒道：“這可不行。你父親的公司又不是你的，再說……”
“再說工種也不同。”北沢千江接過話茬，“每個人都希望做自己擅長的工作吧。你父親的公司，和娛樂行業有關么？”
志村千留美搖搖頭，他父親的公司是賣本地一些土特產到外地，和娛樂圈八竿子打不著。
“那就給他一份工作。”星野曉這時道。
小葉瞳問：“社長，我們社團有什么能給的工作？”
“不是社團，這個人不會和我們社團牽扯。是公司，將來我肯定會開設公司，這個人在極音娛樂里做什么，將來也可以到我的公司里做什么。”
“……”
開公司這件事似乎對兩個高中生有些遙遠，反觀矢崎酒和北沢千江，就沒表現得太過吃驚。
北沢千江微笑道：“好主意。但是公司成立前，假設這個人失去工作，那我們可以給他一份派遣勞動合同。派遣合同不需要公司主體，個人就可以簽署。”
“那樣我們也要付給這個人工資咯？”志村千留美問。
“哈哈，小可愛，如果我們能勝訴的話，索賠的金額再雇傭十個人也綽綽有余。”
“……”
“就這么定了。”星野曉不喜歡拖延，決定后立刻撥通了那個號碼。
時間回到現在。
聽了電話里這個叫“星野”的人要給他一份工作，井上三由夫忍不住笑了。
“抱歉。據我所知，你們只是個中學社團吧？都是還沒有收入能力的學生，能給我什么工作呢。”
“那我就要先問一下井上先生原先在極音娛樂里負責什么了。”
井上三由夫聞言，雖然覺得不靠譜，但還是說出自己原先的工作。
“我和竹村先生一樣，是澤野平那家伙組下人員之一，負責發掘并邀請有潛力的素人加入公司。嗯，換句話說就是一個星探吧。”
星野曉道：“星探么，那么正好。”
“什么正好？”
“實不相瞞，我們這個社團，將來也有開公司的打算。也需要更多優秀素人，如果可以的話，井上先生可以繼續做星探……只是，從前是為極音娛樂發掘素人，之后，是為我們星葉酒社團發掘素人。”
……哈？
井上三由夫的第一反應是，星野曉是在開玩笑。
一個中學社團，還沒畢業，還沒進入過社會，就確定要開公司，還要雇傭他這個成年人做星探？
這未免太不靠譜了吧。
沉默的聽筒，也讓星野曉明白什么。
他繼續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井上先生。我們可以簽訂雇傭合同，薪水會按照合理的市場價格進行支付。”
合理的市場價格……
井上三由夫心頭一動，他在極音娛樂里賺的錢雖然也沒太多，然而，總比現在在外面打零工多不少。
況且零工偶爾打打可以，長久不可行，一方面是零工不是每天都有，哪怕做便利店店員，店長們也更傾向于雇傭一些打工的學生。
他要維持家庭開銷，還是有一份穩定工作最好。另外，考慮到明年要孩子，積蓄也必須要有一些。
有合同，起碼能保證這份收入在一兩年內不會變化。
井上三由夫有些心動，猶豫問道：“你還是未成年人吧？簽訂雇傭合同還是需要成年人才行。”
“這個井上先生你不用擔心。”星野曉立刻解答，“我們的指導老師是成年人，合同將由她和你簽署。”
“……我的確可以提供一些證據，也可以指認澤野平那家伙做過的壞事。”井上三由夫咬咬牙道。
“但是，我必須要看到切實的合同才行。”
“沒問題。”
星野曉一口答應下來。
約定好這周末見面，電話掛斷。
矢崎酒沉聲道：“周末的時候我和星野去見這個井上三由夫。千江，你替我們擬一份合同，到時候我們帶去。”
北沢千江微笑：“遵命，我的委托大人。”
矢崎酒：“……”
志村千留美和小葉瞳也松了口氣，電話開的免提，內容她們也都聽到。
“有人證就能確保勝訴了吧！”志村千留美有些興奮地握了握拳頭，“要讓這混蛋公司好好出一筆血才行！對吧北沢小姐？”
“當然咯。”北沢千江把紙筆收進手包，手指輕輕搓動兩下。“索賠金額，取決于千島光泉的新單曲銷售額。”
小葉瞳問道：“賣的越多，索賠也能越多嗎？”
“是的~”
有關知識產權類案件，賠償金本身就和侵權方收益有關。如果情況惡劣，侵權嚴重，那不僅要賠償所有收益，還可能會加罰一筆不菲的精神賠償。
“明天那首歌就要發售了，看預定人數已經超過十萬，估計會賣出一個天價數字。”星野曉道。
北沢千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燦爛：“所以你能得到一筆天價賠償。”
“……”
星野曉對賠償多少，其實不是太關心。
他真正想要的，一是借此機會，進一步擴大社團知名度。二也是讓行業內明白，他的社團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殺雞給猴看，極音娛樂現在就是星野曉眼中的雞，必須要狠狠殺。
這時已經六點多，小葉瞳幾分鐘前離開，去店里幫忙。現在幾人初步定下行程后，便也各自回家。
星野曉回去公寓，打開電腦，再次查看了一下博客評論。
他發布的那條要起訴維權的博文下，評論數已經超過八千，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
其中大部分都是惡評，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侮辱咒罵。
星野曉倒談不上生氣，他知道這是極音娛樂雇傭的水軍加上千島光泉的腦殘粉，這二者都不能當正常人看待。
狗咬人，人不能咬回去，但可以用大棒子打。
“嗡嗡。”
忽然有人打來電話，星野曉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高田老管事。
“高田，怎么了？神社有什么事嗎？”
“少爺，你的事需要幫忙嗎？”
“……你怎么知道的。”
“你父親一直有關注你的事。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這頑固老爹還會關注我社團的事？
這是星野曉沒想到的。
他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如果動用家族力量，要搞定一個小娛樂公司，完全是手到擒來。
別說千島光泉只是個solo歌手，背后沒有任何財團靠山，哪怕是真正的大明星、國民級演員，一般也不敢輕易招惹大家族。
可以說，極音娛樂、乃至澤野平本人，之所以敢惹星野曉，純粹是因為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知道，這個時候估計已經來他面前土下座了。
但是……
星野曉考慮片刻，還是拒絕了。
“高田，還是算了。與其用家族的名字去壓服人，還不如用法律。名正言順。”
“明白了。那要不要暗地調查一下相關人員。”
“這個可以有。”
家族公開壓人，沒什么意思。但利用家族力量暗中把澤野平、千島光泉查個底兒掉，還是沒問題的。
星野曉這方面拎得清，不會放著這份力量不用。
“好的，我立刻去安排。”高田管事道。
“麻煩了。”
“少爺是將來的神主，神社的管理者，神社的力量就是少爺的力量。請少爺不用太客氣。”
“哈，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