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曉得,這是對謝家不公……
謝溫嶠此時還在回味奚樰梃剛才那一舞,那一詞,那一歌……
可笑曾經的影只形單,耐得冬夜太過短暫,斟滿瓊液散了狂言。終了還是全了心中的遺憾……
樰梃謝謝你,成全了我心中所有的期盼……
此生遇一人,同心結緣,便是了斷了所有的遺憾!
所以,住公主府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從他做駙馬開始便知道這皇家的女婿不是那般容易的。他亦是知道奚樰梃的處境,皇上定會想法子折騰些事出來給她添堵的。
可是那又如何?既飲了這杯紅顏醉,就得受了這份頭疼!想要傾城的容顏便要渡了這傾世的磨難。
就是不知道這公主府建的合不合她心意……
本來謝溫嶠的婚房已經打理的妥妥當當,現如今怕是不能住的太久了……不過東西也不算浪費,他們總有機會回去住的。但是現在還要張羅著把公主府打理出來,里面的陳設也好好安排。
公主府某種意義是算是奚仲元贈予奚樰梃的陪嫁,所以這事謝溫嶠插不上手。且讓奚樰梃著人去安排也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因為特赦公主府是要在奚樰梃,這位長公主三天回門的時候便住進去的。三朝回門,奚樰梃攜謝溫嶠進宮面圣謝恩,但是不必住進樰梃殿。
畢竟謝溫嶠是外男,是不能住進皇宮里的。所以三朝回門住的是公主府!
況且,三朝回門本該見得是奚樰梃的父皇和母后。現如今么,走個過場罷了……
謝溫嶠心知肚明真正疼奚樰梃的人不在高堂!而是在帝王的寢陵之中……
先皇和先皇后是十年前走的,他那時候已經十多歲了……作為一個旁觀者謝溫嶠看見的比奚樰梃要多。
眾人皆知奚樰梃是先皇的嫡出長公主,尊貴無比。哪怕是先皇和先皇后去了,奚樰梃也是青云最尊貴的公主。哪怕是奚仲元這個現任皇帝也從來不敢真的明目張膽的動奚樰梃分毫。
可是謝溫嶠心中清楚奚樰梃這么多年是苦的。表面上的風光無限并不能填補奚樰梃缺失的情感……
他們給奚樰梃只是浮于表面的捧著,甚至連敬意都不曾有過,更別提疼愛……
樰梃,以后有我了,我來疼你……
謝溫嶠就這樣看著奚樰梃。
奚樰梃也同樣看著謝溫嶠。
二人同時遙遙相望,四目相對之時交錯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都復雜了許多!各自的眼神里都夾雜了很多出人意料的東西,這令他們同時感到了對方的那顆跳動的心,也都從彼此那凝凝一望的眼神中洞察了對方沒說明的心情……
奚樰梃害羞的別過頭去,不看白卿旭。
謝溫嶠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誰知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桌子,嘴里發出一聲“嗯……”
奚樰梃應聲望去,發現謝溫嶠迎上來的目光里,充滿了害羞和溫柔之色。奚樰梃柔柔地看了謝溫嶠剛才撞到的地方一眼,眸底卻沒有謝溫嶠意料之中的神情……反而從奚樰梃她那明澈的眸色里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之色。
謝溫嶠注視著奚樰梃的目光里,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之色,為何會有些難過呢?
特赦公主府賜下,竟讓她這般悲傷么?
“樰梃公主這詞填得好,就是不知這千古帝萬古名說的是……”說話的是奚仲元的一位嬪妃,佯裝著說錯話的模樣說完話還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話說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在場的人卻全都聽見了。顯然奚仲元也是聽見了……
其實這也是奚仲元很在意的,千古帝萬古名說的是誰?
謝溫嶠心頭一跳,樰梃這話當真是不好答。若是說詞中指的是奚仲元,那奚樰梃又如何能安心,自己的父皇又在她的心中處于何等位置。
若是說指的是自己的父皇,那少不得要觸怒了奚仲元……
“陛下修水利,治萬民,安天下自然是吾等心中敬仰的當之無愧的千古帝王,圣明之君!”謝溫嶠搶先答了一句,試圖幫奚樰梃全了圣意。
奚樰梃卻肅然挺立:“樰梃說的不是樰梃的父皇,而是青云的始皇帝。樰梃認為皇族后裔應當永世銘記,今朝的青云盛世都是先輩忠烈鮮血,數十年的戰場風雨爭來的。樰梃永世不忘,也不敢忘!”奚樰梃這話直接略過了奚仲元,直指開國的始皇帝,這千古帝王的圣明,她父皇沒資格,你奚仲元亦是沒有資格!
奚樰梃這話說的大膽,但是奚仲元卻不能怪罪。這忘祖的名頭就是他這個皇帝也是不敢接的。
奚仲元不能以此發落奚樰梃,余了滿腹的怒火只得發作了剛才說話的嬪妃:“董氏在殿前多言失儀,褫奪封號貶為答應,禁足三個月。撤了宴便回你的萱玉殿閉門思過去罷!”
剛才那說話的嬪妃素日里頗有幾分得寵,所以才敢口出此言。也是妄自揣度了圣意,奚仲元罰的不冤。
只是除夕夜宴,這臉是丟到家了……
那嬪妃跪地求饒,卻不敢哭出聲音……嗚嗚咽咽的惱人心煩。奚仲元甩了甩袖,皇后就命人把董氏帶下去了。
此時有了這樣一番懲罰,這詞的事算是徹底過去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哪一點做的不好惹得奚仲元懲罰。
奚樰梃卻全然不在乎,她說的沒錯,是有些人自個找不痛快。奚樰梃亦是知道,就算她再小心翼翼不喜歡她的人一樣還是不會喜歡她……
倒是謝溫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才真是嚇死他了……
謝溫嶠是真的害怕奚仲元會因此怪罪奚樰梃。謝溫嶠幾乎都要以為他的克妻命累及了奚樰梃……
好在是有驚無險……
好在他的樰梃長公主足夠聰明……
到了此時謝溫嶠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奚樰梃在這座輝煌的皇宮之中是何等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然而,謝溫嶠看的出奚仲元沒想放過奚樰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