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鶴川跟著睿王爺去了,書芷洛趁機趕緊跑回聽雨閣洗漱休息。
今晚光顧著掰扯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都忘了跟睿王爺說她也想跟去興州之事了。
不過她現在困得都要睜不開眼了,睡覺要緊。
夜已過了三更,連月亮都躲在了云層之后。
一個身影提著一盞燈籠慢慢往書芷洛的房間走去。
走到書芷洛的門前,見她外間一如既往地點著一盞燈。
身影在書芷洛的門口站了許久,終于將手中的燈籠吹滅,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的腳步聲極輕,若不是聽力敏銳之人根本無法察覺。
來到屏風前,他又停下了,呆站片刻之后竟轉身想要離開。
走了兩步又折返了回來,如此反復幾次,他終于下定決心轉過屏風,來到書芷洛的床榻之前。
他屏住呼吸,剛剛掀起床幔,便覺一把冰涼的短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書芷洛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什么人?”
這一幕何其熟悉!
就在三天之前,書芷洛也是這樣將刀架在了云鶴川的脖子上。
短刀抵在他的咽喉處,冰冷堅硬。
羞惱的感覺再一次襲上云鶴川的心頭。
這三天大抵是云鶴川這十八九年的人生中最屈辱的幾天了——兩度被自己的妻子刀斧挾身。
云鶴川怒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那把睿王爺今日剛送給書芷洛的短刀,難道她是將它藏于臥榻之中了嗎?
“是我!”云鶴川道。
借著外間那模糊的燈光,書芷洛也認出了眼前的人。
書芷洛眼神警惕,短刀并沒有放下,她問:“你來我房里做什么?”
云鶴川苦著臉,我能說我是被逼的嗎?
此時房中燈光昏暗,書芷洛根本看不清云鶴川的神情,自顧自地在心中鄙視著他。
這云鶴川表面看起來一派正人君子的冷淡模樣,哪里知道還是個深更半夜偷入女子閨房的登徒子?
不會是自己今天隨便的那么一撩撥,他就突然動了什么不該動的心思吧?
云鶴川沉默了半刻方才開了口,說出的話卻讓書芷洛擰起了眉。
“從今天起,我就搬出書房,回到主臥來睡。”
這句話他說得又急又快,似乎是攢足了勇氣才說出口的。
果然!
書芷洛得意得揚起嘴角,就說嘛,憑借著自己模樣和手段,什么樣的男子不都得拜到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隨即她又苦惱起來,等到時機成熟,自己可是要脫離睿王府自己一個人去逍遙自在的。
這少年郎撩撥是好撩撥,日后若是想一拍兩散說不定還得費上一番周折才行。
不行,不能惹上這麻煩事!
哎……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果真不能逗啊!
誰讓自己長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呢?
苦惱!
如今已是悔之晚矣,只能揮刀斬斷他這剛剛萌芽的情絲才能以絕后患。
“不行。”書芷洛果斷拒絕,“我習慣自己一個人睡。”
聽到她如是說,云鶴川似乎松了一口氣。
方才睿王爺將他叫了出去,對他耳提面命:“我聽說,你與芷洛成親后你一直住在書房,這是何故?我還聽說,芷洛這幾日天天為你留著燈,你卻絲毫不為之所動。這又是何故?”
他剛說出“我不想跟她……”幾個字,就被睿王爺一拳打中肚子,他直感覺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幾欲嘔吐出來。
我還是你親生的嗎?有對兒子下這樣的黑手的嗎?
睿王爺撣了撣袖子,平靜地說道:“對自己妻子的心意視而不見,你怎配當人夫君?一會兒你就回臥室去,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他剛要反駁,睿王爺又揚起了拳頭,他只能將話又咽進了肚子里。
自從他習武之后,就沒少被他老子教訓,睿王爺下手又從不因為他是他兒子而手下留情。
云鶴川從小的心愿就是能有一天武功能超過他爹,將他爹也打個鼻青臉腫,讓他嘗嘗被打得走不動道的滋味。
睿王爺摟著他的脖子對他耳語道:“一會兒,你去見了芷洛,就這樣說……”
剛剛那句話哪里是他能說得出口的,全是睿王爺教他說的。
因為睿王爺說,如果不這樣說,就要打斷他的腿。
如今,是書芷洛親口說不要跟他一個房間,總不能怪他了吧。
云鶴川扯出個淡淡的笑容,將書芷洛一直沒有放下的刀往外推了推,道:“那你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忙不迭地就往門外走去。
走了兩步他突然看到外間那盞燭火,驚覺不對呀!
她不是天天都點著燈等他嗎?
如今他說要回來住,她為何又要拒絕?
欲擒故縱?
欲拒還迎?
莫非是因為小女兒嬌羞,要像朝中某些臣子得封賞時那樣?
封賞、推辭、再封賞、再推辭你來我往好幾個回合后才裝作不情愿的接受?
不行!
決不能讓今晚之事再上演一次。
“你以后每晚不要再點著這盞燈了。”
“為何?”書芷洛大惑不解。
“你點著這個燈不就……不就……”
非要他說得明明白白嗎?
“我晚上要起夜,沒燈我看不見呀!”
她晚上有起夜的習慣,這里的火折子她又實在用不順手,索性就直接點著一盞燈權當小夜燈了。
一盞燈都不讓點,王府已經解不開鍋了嗎?
云鶴川一怔,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點著這盞燈……是為了方便起夜?”
“對呀,不然呢?”
“呵……呵……”
太尷尬了!
除了尷尬,心里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的感受,卻不知是為何。
云鶴川干笑兩聲,奪門而出。
今天這臉真是丟到天邊去了!
看著云鶴川落荒而逃的背影,書芷洛擔憂地想,不會被自己傷到了吧?
初次動情總是最刻骨銘心,希望這少年郎不要被自己傷得太狠吧……
少年,多年以后你就會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種嬌美的花,雖然都沒有我美,但你總會遇到屬于你的那一朵的。
書芷洛都快被如此悲天憫人的自己感動了,心滿意足地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