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子？”紀夫人警覺地看著她，“不知這位姑娘，你家主子是哪位？”

　　宮女走到紀夫人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主子就在前面亭子里，夫人去了便知。”

　　紀夫人瞧著這架勢，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便只好隨著這宮女向前走著。面上雖平靜，心里卻實在慌亂。

　　臨近亭子，隱隱約約見到亭子里的人。那宮女止步行禮道，“奴婢在此侯著，夫人進去即可。”

　　紀夫人打量著四周，想著這畢竟是皇宮，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行兇，略想想還是走了進去。

　　亭子里確坐了個人，褐紅色的八褶羅裙，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原來是貴妃娘娘。”紀夫人行禮道，“臣婦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金安。”

　　“紀夫人果然慧眼如炬。”賀梵音笑著說道，“請坐。”

　　“這宮里能身著紅色的，除了皇后怕只有寵冠六宮的云貴妃娘娘了。”紀夫人說道。

　　“寵冠六宮？”賀梵音輕笑著，“怕是令千金入宮后，本宮也是要黯然失色了。”

　　紀夫人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殿選還沒結束，她如何得知自己女兒入了選。

　　“夫人別慌。”賀梵音添了杯茶放在紀夫人面前。“本宮今日沒有惡意，只是想和夫人談個交易。”

　　“什么交易。”紀夫人并沒有動面前那杯茶，警惕地看著賀梵音。

　　賀梵音拿起自己的茶杯，茶杯有些滿，灑了些茶水在賀梵音手上。

　　“紀家瞞著皇后把女兒送進來，你覺得皇后會輕易放過她嗎？”賀梵音邊說邊看著紀夫人的表情，“這是后宮，令千金最多也只是封個從七品的小媛，有著皇后阻攔，這位分就更說不定了。”

　　紀夫人沒有說話，像是在思量什么。

　　賀梵音繼續說道，“也許位分不算什么，只要得皇上寵愛，何愁沒有地位。只是，那鳳鸞殿住著的是皇后。且不說今年這四十八貴女，就是入選之后的這十二位，皇后若是不想讓一個人承恩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紀夫人表情變了變，連帶著看向賀梵音的眼神之中少了幾分戒備。

　　“無功不受祿。”紀夫人雖明白這其中厲害，但也深知面前這位貴妃娘娘也不是什么善人，“貴妃娘娘想要什么呢？”

　　“本宮想要什么？”賀梵音笑了笑，“宮里的女人還能想要什么啊。花無百日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在這宮里，皇后可從未看得上本宮。”

　　紀夫人將信將疑地看著賀梵音，“貴妃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考慮的。”

　　“不是考慮。紀夫人。”賀梵音站起身來，“是肯定。你放心，這新人里面承恩雨露，我保你紀家千金是第一份。”

　　“茶水涼了。”賀梵音倒掉紀夫人面前的茶水，隨即又倒了一杯。

　　紀夫人看著賀梵音的動作，果然是貴妃娘娘，只是倒茶這樣的小事，也能倒在自己的手上。好好的紅瑪瑙戒指到底是沾了茶水。只是她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貴妃遞茶她也不好一味推脫，喝凈后，繼續沉思著賀梵音話里的意思。

　　賀梵音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前面要結束了，說道，“本宮乏了，就先回了。自會有人帶夫人離開。”

　　后宮險惡，紀夫人不是不知道。只是這皇后已經得罪了，此時貴妃的船搭還是不搭，得回去與將軍細細商定。

　　鳳鸞殿

　　“去派人傳話，明日便請母親入宮。”皇后氣急了，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紀秀婉都到本宮眼前了，本宮才知道。打量著欺負本宮是吧。”

　　芷瑜也沒想到紀家會把紀小姐送進來，忙安慰皇后說道，“娘娘別氣，人已經入了宮，娘娘再氣也沒有辦法啊，只會讓有心人聽到說娘娘心胸狹隘。何況表小姐畢竟是娘娘表妹，自然和娘娘站在一邊，多一個人幫助娘娘，娘娘何必生氣。”

　　皇后也緩過神來，定了定心，“你以為舅母把她送進宮是來幫本宮的。哼。”皇后冷笑一聲，“那是為了幫他們紀家。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她們可……”

　　還沒等皇后把話說完，把一頭倒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暈倒了。

　　“主子，皇后有喜了。”聽云急匆匆地來報。

　　片刻之后，賀梵音緩緩放下手里的繡架，“那可得保她這孩子平平安安的才好。可別讓本宮的孩子做了靶子。”

　　“太后親自去的，說是皇后胎像不穩免了各宮朝賀。”聽云打量著賀梵音的臉色，試探地說道，“太后還是在乎嫡子的。”

　　“呵。”賀梵音冷冷笑道，“太后原是中宮皇后，她自己的嫡子早夭，這才撫養了皇上。這嫡子庶子在太后眼中差別可大著呢。”

　　聽云瞬時明白了賀梵音的用意，“所以，主子一早和惠妃娘娘說明白，為得就是太后。”

　　賀梵音嘆了口氣，“若真是個皇子，太后必定要走子熹，那本宮這些年的謀劃可就付之東流了。”

　　紀將軍府。

　　“貴妃娘娘就是這么個意思。”紀夫人將今日之事一字不差地說給紀將軍聽。

　　紀將軍陷入了沉思，“從未聽過貴妃主動與誰交好，這貴妃也不是什么好人兒，夫人，這事兒咱們還得從長計議。”

　　“老爺。”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紀將軍聽出來這是心腹的聲音。

　　“宮里傳了消息，中宮有喜。”

　　“什么？”紀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皇后有喜了？”

　　“下去吧。”紀將軍顯然比紀夫人鎮定的多，卻同樣被震驚到了。

　　“老爺。”紀夫人一把抓住紀將軍的手，“原本妾身便不同意將婉兒送進宮，可為了老爺，為了紀家，我愿意犧牲。可現在……我的婉兒可怎么活啊。”

　　紀夫人這次算是明白貴妃為何說是肯定了。皇后會放過她的女兒嗎？趙家又怎么放過她們紀家？

　　紀將軍安撫道，“夫人別急。這事兒是咱們對不起趙家，明日我便去趙家尋我姐姐，皇后有喜此時必定需要人，別人自然比不過婉兒，這個道理，趙家一定明白。”

　　可真的是這樣嗎？

　　“主子。”聽云掃了一眼殿內，聽雨離開明白，揮揮手，把人都趕了出去。

　　“紀夫人傳了話進來。”聽云說道。

　　“哦？這么快？”賀梵音語氣里雖帶著意外，可面上毫無意外之色。“什么話？”

　　“紀家愿為貴妃娘娘馬首是瞻，只求庇護她們女兒。”

　　“皇后有孕，若我是紀家，便立刻去趙家主動認錯，那紀家姑娘畢竟是皇后表妹，推誰不是推？”聽雪插嘴道。

　　“紀將軍，病了。”聽云看著賀梵音說道。

　　“病了？”聽雨驚訝道，“真的病了還是別的原因。”

　　“那得問娘娘了。”聽云笑著說道。

　　賀梵音取下手上的紅瑪瑙戒指，扔給聽云，“收好了。”

　　“這是？”聽雨問道。

　　“此物名叫朱顏。”賀梵音身體后傾靠在踏上，聽雪立刻放好軟枕。

　　“朱顏？”聽雨重復道，“倒像是個胭脂的名字。我想起來了，那日娘娘去見紀夫人的時候就是戴著這個戒指。我那時還同聽雪說，娘娘戴了個新戒指，好看得很。難不成，這又是……”

　　“不錯。”賀梵音說道，“紀夫人那日所喝茶水皆接觸過這枚戒指。”

　　“那為何是紀將軍病了？”聽雪疑惑道。

　　“之所以叫朱顏，就是因為此物雖是下給女子的，卻對女子沒有用。主要針對的是與此女子歡好的男人。算不上什么毒藥，卻可以讓男人纏綿病榻數月，任憑是醫術多好的大夫也查不出來原因。”賀梵音解釋道。

　　“所以主子的目的并不是拉攏紀家小姐。”聽云自然明白賀梵音的用意。

　　“拉攏？”賀梵音淡淡笑道，“不過是給皇后添堵罷了。這后宮永遠都是那么幾個人，多沒有意思。添幾個新人熱鬧熱鬧。”

　　賀梵音低頭喃喃道，“最好永無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