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殿
“主子,云貴妃娘娘來了。”惠妃身邊的德順說道。
惠妃先是一愣,云貴妃素來不出門走動,雖有些意外卻還是吩咐道,“快迎進來。”
“姐姐安好。”賀梵音欠身道,“突然過來,打擾姐姐了。”
“說的什么話。”惠妃淺淺行了個禮,“你向來不到六宮走動,怎么今日過來了。”
賀梵音環顧了一下四周,惠妃知其意,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賀梵音使了個眼神,聽云和聽雪也隨之出去,整個屋里只剩下了賀梵音和惠妃。
“可是出了什么事?”見賀梵音如此行事,惠妃不免有些意外。
“姐姐可還記得當年我將子熹從姐姐宮里接走的時候,妹妹說了什么?”賀梵音問道。
先皇后過世,皇上便把五皇子子熹交由惠妃撫養,直到賀梵音進宮,皇上念在賀梵音是先皇后親妹妹,就把子熹帶到了瑤樂宮,惠妃驟然失子,難免心生怨懟,不過這么多年為何與賀梵音交好,也是為了當年賀梵音一個承諾。
“姐姐放心,日后妹妹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皆由姐姐撫養。”
“妹妹的意思……”惠妃看著賀梵音那雙眼睛突然明白了賀梵音今日過來的意義,“妹妹有喜了?”
“一個月。”賀梵音低頭害羞道。
“好事啊!妹妹怎么一臉不痛快?”惠妃是真心為賀梵音高興。
“中宮無子,我此時有喜難免……”賀梵音擔憂地說道。
是啊。賀梵音素來得寵,又撫養嫡子,如今有喜,不知道被多少人視為眼中釘。
“妹妹的意思……”這么多年,賀梵音一直無子,惠妃也就沒有當初那樣介懷了,若是賀梵音想自己撫養,惠妃也不會說些什么。
“這個孩子我還是希望交給惠妃姐姐,讓他做姐姐你的孩子。”若不是賀梵音眼神如此認真,惠妃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惠妃握住賀梵音的手,“妹妹進宮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又是何必。”
賀梵音起身跪在地上,“還請姐姐首肯。我身居高位且撫養嫡子,生個公主也就算了,若是生了皇子,這日后怕是風波不斷。”
“妹妹快起。”惠妃倒是沒有懷疑賀梵音的話,這宮里誰都可以有皇子,唯獨她不能。她這個貴妃看似風光實則處處受限。且不說朝臣如何,怕是太后那就說不過去。
“請姐姐首肯。”賀梵音繼續跪在,大有一副惠妃不答應就不起的架勢。
“只要皇上同意我自然愿意。”惠妃怎么會不同意,自己年歲見長,恩寵不似從前,自己的皇子也已經出宮開府,此時有個孩子,倒也是有個事情做。
“娘娘快休息吧。”聽云看著出神的賀梵音悄聲說道。
“吩咐下去,皇后那邊松松手。”賀梵音扶著額說道,“總不能一直無子,這宮里可不能只我一個人有喜。”
“是。”聽云應道。“娘娘打算什么時候告訴皇上?過了幾天,娘娘還是要伺候皇上的。”
“淑妃那邊不是有人選嗎?讓人提提寧小儀好歹是太后的人。有喜的事情還是等中宮之后吧。”
“是,奴才這就安排著。娘娘先安置吧。”聽云放好幔帳,悄聲退出去。
“從今天開始,兩個人守著。從二等宮女中選幾個,咱們一晚一個。飲食上千萬留心眼,一切進到娘娘嘴里的東西都要驗好,留好。”聽云吩咐道。
“姐姐放心!咱們必定仔細再仔細,絕不讓主子出半點事情。”聽雨聽雪說道。
從皇后宮里出來,賀梵音難得的好心情,特意繞了個遠去御花園逛逛。沒過一會兒便瞧著聽雪從遠處走來。
“主子,寧小儀來了。”
是了,低位嬪妃每日給皇后請過安后,確是還要給宮里主位請安,昨日匆忙,寧小儀沒過來也是正理,今日第一次行禮問安,怕是大禮。
“回吧。”賀梵音回身看了看,正值初秋,這御花園的菊花開得正好,吩咐道,“初秋悶熱,難免心氣浮躁,找人摘些菊花回來,正好泡茶給子熹送去。”想起子熹賀梵音總是一臉溫柔,卻不忘本分,“皇上和太后那也送去些,再配上適宜的茶點。”
聽云指了指兩個小宮女,“主子放心,奴婢這就讓人準備。”
寧小儀也就是寒露,此時正坐在瑤樂宮正殿,聽雨在一旁侍奉著,所說現在已經是主子了,但還是如坐針氈,大氣都不敢出。從昨日到現在,著實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娘娘萬安。”門口熙熙攘攘地跪了一片,寧小儀知道,這是云貴妃回來了。
“姬妾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金安。”寒露規規矩矩地行著大禮,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錯處。
“請來吧。”云貴妃語氣淡淡的,談不上什么熱情卻也不至于太生疏。
寒露剛坐定,便聽上頭的人開了口,“想著昨日妹妹初封又受了驚嚇,便沒去叨擾你,太后恩賞,念你受傷免了你一個月的請安問禮,你倒實在,早早地過來。倒是本宮思慮不周。”
此話一出,嚇得寒露從重新跪到地上,“貴妃娘娘這話可真是折煞姬妾了,太后恩賞,姬妾卻不敢忘本,娘娘是瑤樂宮主位,姬妾豈敢放肆。”
“好好說著話,怎么又跪下了。”賀梵音輕笑道,揮揮手讓聽雨把寧小儀扶起,“別拘束,這宮里沒什么人,素日里本宮也不大喜歡熱鬧,你也不必日日過來請安,偶爾來一次半次的也就那樣了。”
“是。”寒露低頭說道,這宮里主位可各個巴不得嬪妃向她們晨昏定省,以彰顯她們主位的風范。到底是貴妃人好,居然連這個都能免。
“你也不用緊張,凝露堂住的可還習慣?”
“自然習慣,多謝娘娘照顧。”
賀梵音接過聽云手里的扇子,輕搖了幾下,笑著說道,“沒什么照顧不照顧的,你既然住在我宮里,本宮自然是該照拂一二的。只是不該打聽的,不該說的,你也知道怎么辦。”
“娘娘放心,寒露必定安守本分。”寧小儀明白,這宮里的人哪能沒有手段。她忽的想起了昨日云貴妃說道凌遲處死時的表情,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其他什么的你也不用怕,你的凝露堂在西邊,東邊的汀蘭水榭住著五皇子,你的人沒事就不要往東邊去了。”說這話時,寒露明顯感覺到云貴妃的寒意。
“姬妾明白。”寧小儀看著那高位的美人,美人拂扇,實在是一番美景。
其實,在這宮里論美貌,云貴妃實在談不上艷壓群芳,只能稱得上賞心悅目。可偏偏就屬云貴妃最得皇上喜愛,一時間,寒露好像知道了原因。
云貴妃的那張臉,那通身的氣派,讓你不知不覺間便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賀梵音看著出神的寒露,只見她正盯著自己,一動不動的,不禁出聲問道,“寧小儀這是怎么了?”
聽見上面的聲音寒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貴妃見諒,姬妾只是瞧著貴妃手里這扇子真是無與倫比,一時間竟出了神,還請娘娘見諒。”
“此扇名為虞美人,也沒什么新奇,只是這扇柄是由南疆的暖玉做的,遇冷變白遇熱變紅,本宮覺得新鮮便多了幾分喜歡。”賀梵音話語見盡是說不盡的柔情,她低頭看著這虞美人,眼神溫柔,就好像看著的不是扇子而是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
“宮里娘娘的扇子大多都是由白玉所做,多為涼爽,拿在手里不生熱。娘娘倒是不同,姬妾瞧著娘娘的眼神,不像是看扇子,卻像是位故人。”寒露這話本是沒什么意思,但落在賀梵音耳中卻多了幾分意味。
賀梵音把扇子遞給聽云,嘆了口氣,“此扇原本是昭仁皇后的遺物,昭仁皇后生性怕冷,她的兄長驃騎大將軍便尋得此扇,上面的美人圖還是將軍所作。昭仁皇后薨后,此扇便落到了本宮手里。你倒是心細,本宮每每拿起這這扇子,總覺得姐姐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