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0日,星期一,天氣晴,距離高考還有58天。
翟昕仁背著拉鏈都沒拉開的書包到班上的時候,周一寧已經在寫黑板字了。
{值日生:周一寧、翟昕仁}
這就是翟昕仁比平時早來班上二十分鐘的原因。
“周六,謝謝你啊,抹布給我吧。”翟昕仁討好地湊過去,伸出手。
“不用,你去坐著吧。”周一寧語氣很輕,“女孩子的手少沾冷水。”
女孩子的手又怎樣,還不是數學大題做不對幾道。翟昕仁在心里偷偷罵自己。
“那個本子上的留言,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那就好。”
“你沒有其他想問我的?”這一次倒是周一寧主動搭話。先前,周一寧在班上鮮少主動和人說話。
“其他的……還有什么?”翟昕仁想不出。
周一寧輕輕嘆氣,似笑非笑地從自己的褲兜里拿出翟昕仁可憐巴巴的手機。
“就算沒電了,也別不要它。”
“我的手機!”我以為還在書包里呢。翟昕仁寶貝似的接過來,正面背面地認真看跟了自己兩年多的手機。
嗯?98%的電量?……周班幫我充的?
翟昕仁抬起頭星星眼地看著這位面冷心善的大好人班長,誠懇地說了句謝謝。
“誒,翟昕仁,來了?身體怎么樣了?下次不舒服記得來辦公室找我,別一個人偷偷離校,找到你,我這很擔心啊。”
身體不舒服?我?我沒有啊。翟昕仁不懂,但她抓住了這個擺脫早退黑鍋的機會。
“好的,老師,讓你擔心了,下次不會了。”
“雖然高考復習壓力很重,但也不要總熬夜。你看你這一休息,多耽誤事兒,是吧,正常作息,正常復習,以你的成績,考個好大學沒問題的。”
“好的,老師。”
聽不懂沒關系,會“點頭、微笑、嗯”就夠了。
2017年4月11日,星期二,天氣陰,距離高考還有57天。
{老師,我是翟昕仁,今日病假一天,望諒解。}
{收到。父母不在家,照顧好自己。}
/*我怎么就,一覺醒來就又變了?*/
/*睡覺是觸發機制?不對啊,周日那天,在周班家里,睡醒就是個人了。*/
/*算了,睡覺吧。*/
2017年4月12日,星期三,天氣晴,距離高考還有56天。
體育課。
翟昕仁從始至終盯著在田徑場上揮灑汗水的周一寧。
白白凈凈一男生踢足球,誰不愛看呢。
同樣的盯久了,同樣的眼干眨眼了。
同樣的,照片出現在翟昕仁的校服口袋里了。
“是周班的照片!”
翟昕仁壓低自己興奮的聲音,就怕別的女生聽見了,把自己口袋里莫名其妙出現的照片搶了去。
翟昕仁突然知道自己怎么給人拍照了。
好家伙,那節體育課上,翟昕仁拍了十張照片,全是周一寧。
十張后,翟昕仁仍拼命盯周一寧,只是口袋里都不在出現新的照片了。
喔,每天只有十張啊。翟昕仁還算滿意。
2017年4月13日,星期四,距離高考還有55天。
0:03。
翟昕仁又在為白天自習課無意睡著贖罪。
“如果我有罪,應該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讓我在這兒受力分析。”
“咔嚓——”
嗯?
翟昕仁一低頭,發現自己地板上出現了一張照片,上面是自己才剛在草稿上畫的受力分析圖。
這空白相紙來得這么準時?
2017年4月14日,星期五,天氣雨,距離高考還有54天。
6:55。
翟昕仁眼睜睜看著班主任的奪命電話變成了一通未接電話。
/*其實我想接,但我沒有手。*/
/*我何止沒有手,我都沒法出聲兒。*/
說到這兒,翟昕仁作為一個粉色的拍立得窩在床上,簡直想哭。
最后,翟昕仁在床上以每分鐘五厘米的速度在床上“爬來爬去”,無意間拍照鍵碰到了單人床的圍欄——翟昕仁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張地板的照片。
算了,去學校要緊,不然又要挨罵。
最后,翟昕仁又對著地板磕了九個無聲的頭。
{對不起老師,起晚了,馬上就到了!}
……
2017年4月19日,星期三,天氣晴,距離高考還有49天。
一,每天能拍十張照片,拍完之后就和正常人沒兩樣,拍不完,只要不見太陽,就會變成拍立得,但太陽出來的話我就還有個人樣。
二,每天一到凌晨十二點,十張新相紙就自動“入機”了,比她不值日時壓點到班的腳步還準時。
三,不幸變成拍立得了的話,借助外力用完十張相紙也能當即變回原樣。
四,待定。
翟昕仁看著自己在筆記本上總結的過去一周關于自己變成拍立得的經驗,還是對自己如此刁鉆的愿望都能這么容易實現的事心存疑慮。另一方面,對翟昕仁來說,還有更難抉擇的現實問題。
到底是該為了有個人樣而每天一早就胡亂拍十張照片呢?
還是該精心挑選拍攝周班的角度,留下最完美的照片呢?
“還是去求小安吧。”起碼突然變天的時候能有個人幫我維持人樣。
***
課間,高三四班門口。
盡管安歆紀是個喜歡做自己是公主、沈帆是王子的美夢的女生,但當她聽到翟昕仁說自己是個拍立得這種話時,她還是不信的,并且非常認真地嘲笑翟昕仁,說她要么是學傻了,要么是單戀傻了。
“我說的是真的。你別動。”
然后,翟昕仁盯了安歆紀十秒鐘,眨眼,口袋里出現了安歆紀高清純素顏的正面特寫照片。
“我……你這哪兒來的?我自己都沒有!”
“我剛拍的。”
安歆紀表示并不相信,并堅信這是翟昕仁為了耍自己而提前準備的照片。
“你可少來了,你有本事——”安歆紀拉著翟昕仁到了窗臺邊,看見了正在和周一寧打籃球的沈帆,“你有本事,拍他!”
雖然距離有點遠,拍出來的照片可能會很模糊,但翟昕仁還是勉強應了下來。
“咔嚓——”
“看到了吧,還是沈帆投籃的精彩瞬間。”
我可真是太會抓拍了。翟昕仁得意于自己這段時間里練出來的拍照技術。
就是可惜了,浪費了兩張相紙。
“翟厚,你別告訴我這照片是你提前準備的,其實你已經改喜歡沈帆了。我告訴你,沈帆是我的,就算我幼兒園的時候和你打架輸了他也是我的!”
***
“我才是帆帆最親最親的朋友,你不許靠近他!”
“行,你是,你是。”
“你看不起我?看我把你頭花扯掉讓你哭!”
最后,翟昕仁眼睜睜看著安歆紀坐在沙堆里,哭得鼻涕冒泡,頭發上全是沙子,頭花還東邊一個西邊一個的,自己則安然無恙。
“翟昕仁媽媽,雖然小孩子打架在所難免,但昕昕是個女孩兒,怎么下手比男孩兒還重呢?”
最后,翟昕仁媽媽神奇的腦回路害得翟昕仁被送進了跆拳道培訓班,一送就是十年,就在升高三那年為了備戰高考才停。
翟昕仁原以為和安歆紀打過這么一架后應該就是不會有什么交集了。可是——
“昕昕?你怎么在這兒?”
“我還想問你怎么在這兒呢。”
就這樣,翟昕仁和安歆紀做了六年的小學同學兼三四年的同桌。
“翟昕仁,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你有什么好喜歡的。”
就這樣,翟昕仁和安歆紀做了三年的初中同學,還是同班。
“翟厚,命運最終還是把我們分開了。”
“如果我在三班、你在四班也算分開,那我謝謝老天。”
“嚶,我舍不得你。”
“少來了,和沈帆一個班,你可別提自己心里有多美了。”
就這樣,翟昕仁和安歆紀成為了高中兄弟班的同學。
***
“沈帆算個屁。”翟昕仁小聲吐槽。
她想起幼兒園自己多看沈帆一眼的事兒就后悔,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個十多年交情的傻朋友。
“你說什么?”
“我說,沈帆是你的,我只要周一寧。”
還我只要周一寧,我配嗎?翟昕仁苦笑。
“所以你的生日愿望成真了,你有什么不高興的?”
“沒不高興,就是,不方便。”
隨后,翟昕仁就給安歆紀講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的經歷和心路歷程。
“所以你只需要我早上是陰天的時候去你家看看你,順便解救你一下?”安歆紀總算是聽明白了。
翟昕仁點頭,“是啊我的姑奶奶。”
“還有就是在學校突然變天了也來以防萬一看看你?”
翟昕仁再度點頭,“是啊我的好姑奶奶。”
“如果你同意我用你拍沈帆的背影,我就答應你。”
“他是你爸爸嗎,還背影。”
“什么跟什么啊,他是我未來的男朋友!你才是我爸爸呢!”安歆紀一時口快。
“好,乖女兒。”翟昕仁占便宜占得開心。
安歆紀才反應過來,“哼,不救你了。”
“我錯了漂亮的好姑奶奶,讓你拍,讓你拍。”讓你拍你爸爸的背影。翟昕仁在心里偷笑。
“這還差不多。”安歆紀皺眉,“不過,你還是自己早早用完比較好,我可不想三班四班來回跑。比起看沈帆的照片,我更喜歡親自跟著他,親眼看見他。”
“幸好你不追星,要不然你這樣的私生行為,是要受到追星女孩的毒打的。”
“我也不想啊,誰讓沈帆性格太靦腆,我怕他受欺負嘛。”
“除了他爸媽,也就你這么寶貝他了。上課了,放學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