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接到了龔詩蕊的電話，已是三天之后。

　　預約許久，今天馮生榮終于有空。

　　徐欣和楊小雨早早來到生榮新媒體影業公司的辦公樓。

　　前臺很有禮貌，把兩人領進了休息室，還端來了水果和飲料，說是馮總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他們等待片刻。

　　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若不是期間孔修筠和龔詩蕊過來幾次，給徐欣和楊小雨兩顆煩躁和憤怒的心一些些安撫，徐欣和楊小雨早已經憤然離去。

　　哪有這樣的人，把人晾在一旁三小時！

　　說好了預約見面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半，現在已經快下午一點了！

　　就算是大老板，忙得不可開交，好歹給個話！

　　楊小雨剝了個橘子，掰開一半送到徐欣的嘴邊，自己把另一半給吃了。

　　倆人都餓了。

　　龔詩蕊坐在一旁，面對這種局面，也是沒有能力去做什么事情。

　　“吃飯去了！”徐欣冷著臉。

　　他的忍耐度，已經到達極限了。

　　在他看來，對方明顯是故意把他們晾在這里，故意惡心人！

　　楊小雨把手里的水果丟下，正有離去的打算，“既然馮總這么忙，咱們改天再說吧。”

　　“沒有改天了，直接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判決！”

　　徐欣憤憤然道：“現在都是什么世道了，惡意抄襲劇本，違法犯罪的人，居然這樣高高在上，是什么給他的信心！”

　　楊小雨比徐欣更加怒氣沖沖，不過這種怒氣沒有表現在表情上。

　　很多時候，她總是表現得很安靜，其實內心情感豐富。

　　龔詩蕊很是歉意，微微嘆了口氣：“我先帶你們去吃飯吧。”

　　幾人走出休息室，迎面碰上一位餐飲快遞員，手里提著大包小包，食物的香味一路飄散。

　　聞著味道，幾人都餓得肚子咕咕叫。

　　他們剛走到電梯口，前臺追過來，微笑道：“馮總開完會了，現在請你們過去。”

　　徐欣一聽這話，冷著臉道：“我們現在沒空。對了，通知你們馮總一聲，最好趕快執行法院判決，要不然接下來可就是法院的執法大隊過來跟你們打交道了。”

　　前臺一臉難堪，“馮總真的很誠心跟你們解決問題，現在已經在等你們過去了。”

　　“不去！”徐欣堅決的揮手。

　　眼看電梯快到了，前臺朝龔詩蕊求救：“龔姐，你勸勸，馮總等著呢。”

　　龔詩蕊很為難，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電梯叮咚一聲，打開了門。

　　她輕輕拉住了準備走進電梯的楊小雨：“小雨，來都來了，先去跟馮總談一談，時間很快的，等到談好事情，我請你們兩個吃大餐！”

　　楊小雨有些遲疑。

　　就像這些天來她愿意跟馮生榮這種讓人惡心的人繼續周旋一樣，她完全是看在老同學的面子。

　　“徐欣，”她拉了拉徐欣的衣角，“要不咱們去見見，我估計要不了多少時間。”

　　徐欣一只腳邁進電梯，又收了回來，想了想，點頭道：“這幾天一直聽說馮生榮這個人的名字，畢竟是咱們市響當當的一號有錢的大人物，我也想見見這樣的大老板。”

　　他們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除了一個大班臺和一整面墻壁的書架，還有一個會客區，沙發、茶幾都很氣派。

　　除此之外，還有休閑區，有一個臺球桌，還有一個麻將桌，以及一個橢圓形的桌子上面散落著撲克牌。

　　麻將桌已經打開電源，還在轉動，洗牌的聲音發出嘩啦啦的噪音，不過很快平靜了下來。

　　辦公室里面有四個人，徐欣一時間竟分辨不出來哪一位是馮生榮。

　　他們在吃午飯。

　　會客區的巨大茶幾上，鋪開了十多份菜肴，都是外賣食品。

　　從外賣的餐盒精致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菜肴價格不菲。

　　“馮總，楊小雨他們來了。”前臺服務員的聲音，打斷了幾個人正在吃飯笑談。

　　四個人都抬起頭，但是沒有人招呼他們一起吃飯。

　　很多時候，正在吃飯的人，碰到人總免不了招呼一聲一起吃。

　　可他們沒有這么做的意思。

　　其中一人放下碗筷，招手道：“過來坐。”

　　會客區的沙發很大，足以坐下十多個人不顯擁擠。

　　龔詩蕊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徐欣和楊小雨走了進去，坐在了四個人的對面。

　　一個穿著花花綠綠休閑服，像是去海邊游泳的中年人，左右看了看，在沙發上找到了一個棕色的公文包，打開之后從里面抽出三沓錢，每一沓錢都是封裝完好，看起來正好是一萬塊錢。

　　他把一沓錢拋過來，錢劃過一道弧線，跨越寬大的茶幾，落在徐欣和楊小雨的面前。

　　啪！

　　這一沓錢落下后，又慣性往前滑了一段距離，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那錢就是你們的。”

　　顯然說話的人，正是馮生榮。

　　他說完，繼續低頭夾菜，好像對面的人不存在一樣。

　　楊小雨沒有撿起掉在地上的錢的意思。

　　徐欣更不可能彎腰去撿這種錢。

　　不是他不喜歡錢，而是這一筆錢，還不至于讓他彎腰。

　　馮生榮低頭吃了幾口菜，對面沒有傳來聲音，放下筷子抬頭，又撿起桌面上剛才拿出來的另外兩沓錢，一并得丟了過去。

　　有了剛才的經驗，這一次他掌握的力道還不錯，兩萬塊錢正好滑到了桌子邊緣，沒有掉下去。

　　“把錢拿走，順便簽一份協議，你們就可以走了。”

　　徐欣伸手拿起桌上的兩萬塊錢，抖了抖，湊到鼻前聞了聞，一股子金錢的騷味，味道挺好聞。

　　楊小雨頓時緊張起來，生怕徐欣真的對這一筆錢心動，答應了馮生榮的條件。

　　啪！

　　徐欣隨手把錢丟在茶幾光滑的玻璃面，砸吧嘴：“這點錢，一頓飯都不夠。”

　　“嗯？”

　　馮生榮重新審視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

　　莫不是個富二代？

　　就算是個富二代，但凡喜歡錢，事情就好辦。

　　“在咱們市內，一頓飯三萬塊錢的地方可不多。”

　　“真能一頓飯三萬塊？”徐欣還真不知道，也沒去過。

　　“何止三萬，一頓三十萬都有！”

　　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是個有錢人，現在又不確定了。

　　馮生榮也不愿意廢話，直言道：“你們開個價。”

　　楊小雨開口：“根據法院判決書，我可以不要拿兩千塊錢的賠償，但是公開道歉，是我的底線！”

　　“道歉能值幾個錢！”

　　馮生榮嗤笑，“你就當現在跟我談劇本價錢，你們開個口，算是我買下了你的劇本。你也知道，你的劇本，其實不怎么樣，放到市場上，沒人愿意買。我現在愿意出高價，遠比劇本的價值高出許多倍的價錢。”

　　“如果是放在半年前，我很樂意跟你談價錢。”楊小雨面無表情，白凈的臉上英氣逼人：“我現在跟你談的是遵紀守法！”

　　“我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馮生榮哈哈一笑，“誰還沒犯錯的時候。你現在上街去走走，隨處可見闖紅燈翻越護欄的人，那也是違法行為！這種小錯，不可能矯枉過正，是不是？”

　　“公開道歉，這是我的底線。”楊小雨再次重申。

　　這是她幾次談話都一再強調的話題。

　　正是這一點，才是馮生榮無法接受的。

　　馮生榮凝視著楊小雨，目光銳利，像是一把墜子。

　　現在的年輕人，不懂事！

　　等到你們經歷過足夠多的社會毒打，才能真正成長，才不會像現在這樣相信正義和理想。

　　“龔詩蕊！”他喊了一句，“你進來！”

　　一直站在門口的龔詩蕊，猛然一驚，戰戰兢兢的走進辦公室，“馮總。”

　　“我知道你跟楊小雨是大學同班同學，你們的同學情誼真是讓人羨慕。”馮生榮滿含笑意，“從公司成立到現在，你一直是我們公司的精英骨干，也立下了許多功勞。這樣，我在這里給你一個承諾，咱們公司下一部戲，你就是女一號！”

　　一聽這話，龔詩蕊嚇了一跳，接著就被喜悅給沖擊的腦子發暈，連忙彎腰鞠躬：“謝謝馮總栽培！”

　　“你也知道，我們下一部戲絕對是大制作，投入超過千萬！”馮生榮意氣風發，聲音很大，“你這個女一號，有很大的機會能夠躋身國內知名演員的行列，到時候你的片酬，可不只是現在這點錢。不出意外，一年之后，你的片酬將是現在的百倍，千倍！”

　　“謝謝馮總，謝謝馮總！”龔詩蕊有些語無倫次。

　　馮生榮滿意的微笑著，緩緩道：“你勸勸你的同學，做人留一線，不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