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癲一把拉住宋青書的衣袖,被宋青書一看,又不自覺得放開,卻在衣袖上留下一個黑手印。
周癲訥訥地說:“這個,這個,彭和尚咋辦呢?”
宋青書倚天劍一揮,竟將衣袖被弄臟的一塊削了下來,看的周癲臉皮發紅,但又不敢發作。
“彭和尚是你明教的人,與我何干?”宋青書頭也不回往前走。
周癲急忙大喊:“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宋青書停住腳步,回頭對周癲說:“我可以送你送到西,你要嗎?”
周癲這便不敢言語了。
“你記清楚,我出手不是為了救你明教之人,而是救我漢家子弟!”宋青書突然高聲說道,而且他的聲音竟越來越大,清清楚楚地鉆進每一個人的耳中,“今日之事,乃我宋青書一人所為,與武當無關,今后若有人敢以此事構陷我武當,那便摸摸自己的脖子,問它能否扛得住我一劍!”
說罷,宋青書抬手一揮,一道碧青色劍氣從倚天劍上脫飛而出,遇風便長,越飛越長,最后竟如上弦月一般,貼著地面飛向遠處的高臺。
只見地面上被犁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而遠處的高臺則在劍氣貼近之時,陡然爆裂四散開來,而后被碧青色劍氣一絞,化成了拇指粗細的一塊塊碎片。
劍氣絞碎高臺后依舊不停,裹挾著萬千碎塊繼續向前沖去,眼看就要撞到一戶人家的院墻上,而這時宋青書已經走到紀曉芙身旁,接過她手中劍鞘,將倚天劍隨手插入劍鞘,便聽的劍鞘卡扣“卡巴”一聲脆響,將倚天劍牢牢卡主,而同時,那上弦月般的劍氣,也突兀地隨風飄散,留下漫天的木屑飛舞,落入那戶人家的房頂和院內,再不見半點蹤影。
一切突如其來,又倏忽不見,若非長街上仍留著一道長長的“傷疤”,而遠處的高臺又不見半點蹤影,否則眾人都以為這是一場夢一樣。
周癲現在徹底閉嘴了,人家說的已經很清楚了,跟明教也撇清了關系,自己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開口了。不過他畢竟是五散人,在明教也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剛才只是被宋青書的武力糊了心,現在一想當務之急必須趕快離開這里,否則再有蒙古韃子來,就不能指望再有人來就自己了。
“所有人!收斂尸體,整修馬車,準備離開!”周癲大吼一聲,所有明教弟子都行動了起來。
宋青書將倚天劍歸鞘,對紀曉芙說:“六嬸,我們準備離開這里,你是回峨眉,還是?”
紀曉芙紅著臉說:“青書啊,我的同門現在不知去哪里了,我得在這里等他們回來,而且靜虛師伯的尸體也需要收斂,恐怕不能與你們一同離開。”
宋青書點點頭:“嗯,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拿著倚天劍,恐怕會召來禍端。”
紀曉芙也知道自己現在就像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周圍群狼環伺,就等著宋青書離開,然后撲上來搶奪倚天劍,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讓宋青書陪自己找同門回峨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又想起這次奉命持倚天劍下山,剿滅魔教,滅絕師太一再叮囑她低調行事,就是怕有人知道倚天劍在她手上,結果現在她弄得人盡皆知,而且還死了靜虛師太,恐怕回去后少不了要被滅絕師太痛斥了。
宋青書思索了一會對任來風說:“來風,你現在速速回山,將此地的事情告訴我爹,請他來武昌,我在武昌等你。”
紀曉芙一聽,心中暗道宋青書機智,同時也暗暗放下心來,若武當七俠之首的宋遠橋當真來到武昌,那以宋大俠的武功,想要從他手中搶奪倚天劍有多困難不說,同時也得掂量掂量得罪武當和峨眉這江湖前三大派中的兩派,還能否在江湖中繼續立足。
宋青書突然問紀曉芙說:“六嬸,你知道六叔在哪里嗎?”
他六嬸叫的多了,紀曉芙也聽的慣了,沒有反駁,只是搖搖頭說:“自從前個月我兩在成都分別,我就沒再見過他了。”
宋青書嗯了一聲說:“我下山之時,六叔已經半個月沒見蹤影了,我本以為他是去找你了。”
“拿到沒有,這幾次他來找我時,總是神神秘秘地,說要去辦一件大事,辦完了就來……”紀曉芙說到這里,突然臉紅起來,最后那“娶我”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來。
宋青書皺眉道:“就來?就來怎樣?”
柳思飄突然開口道:“就來娶你嗎?”
紀曉芙登時就與柳思飄打鬧起來,兩人雖是第一次見,但共同經歷過生死之間,也變得熟絡起來。
宋青書聽罷,心頭閃過一絲不安,他猛的想到一種可能,六叔不會去少林寺頭九陽真經了吧?!
他搖了搖頭,把這絲不安拋在腦后,決定先不去想那么多,處理好眼前的事再說。
他突然看到任來風還在原地沒走,問道:“你怎的還不走?”
任來風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說:“大師兄,我……我沒銀子了。”
宋青書罕見地翻了個白眼,在自己袖口處摸了摸,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銀錢了,正在他尷尬的時候,楊瑤琴突然從袖口中摸出幾兩銀子遞給人來風,然后對宋青書說:“你的錢都在我這里,你摸甚呢?”
宋青書送給楊瑤琴一個感激的眼神,楊瑤琴沒搭理他。
任來風接過銀兩,轉身便走,柳思飄突然叫住他,對他說道:“你去襄陽的道館,給山上飛鴿傳書,總比你跑回武當要快,然后你再往山上趕,記得走大路,以免與大師尊錯過。”
任來風憨憨一笑說:“知道了師姐。”
柳思飄一點他腦袋說:“看你那傻樣,快走吧,路上仔細著點,莫要多管閑事。”
任來風給眾人抱拳施禮后,便轉身離開長街,消失在街口。
柳思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良久挪不開眼睛。
這時楊瑤琴走過來問她:“你怎么了?”
柳思飄喃喃地說:“一塊相處幾個月了,陡然分開,還有些掛念。”
楊瑤琴想起宋青書昏迷的那個夜晚,突然能理解柳思飄的感受,她拉起柳思飄的手說:“這種感覺好生奇怪,這叫什么?”
柳思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
紀曉芙在一旁聽到兩個女孩子的對話,笑著搖搖頭,又想起自己與殷梨亭相處的那幾個月,也不禁面帶羞紅陷入了沉思。
宋青書看著眼前三個女人,不知她們怎的突然都不說話了,四周的氛圍十分奇怪,他忍不住開口道:“是不是應該先收斂一下靜虛師太的尸體?”
紀曉芙“呀”地一聲叫了出了,趕忙跑向靜虛師太尸體的方向,她把這茬給忘了。
宋青書沒有讓柳思飄和楊瑤琴去幫忙,馬上峨眉派的內務,武當不便插手。
很快,紀曉芙便收斂好靜虛師太的尸體,說是收斂,也不過是用繩子把尸體和頭顱綁到一起,整理了一下遺容而已,若想運回峨眉,還需要專門的人來處理一下,否則就只能焚化后把骨灰帶回去了,這樣是最方便的,但是紀曉芙不愿焚化,于是柳思飄便去找人打聽武昌的白事鋪子在哪,一般家里開白事鋪子的人,都會收斂整理遺體,防止遺體腐爛,方便親人運回家鄉安葬。
宋青書三人就回到酒樓中,等待著柳思飄和峨眉眾弟子的回來。
這時明教弟子不知不覺間都已經消失了,酒樓中再度熱鬧起來,不過所有人在喝酒吃肉的同時,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宋青書幾人的方向,小聲地議論著,有些剛來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都相互打聽著,整個酒樓充滿了嘈雜的聲音。
不多時,柳思飄回來了,還帶來一個老婆子和她兒子,據說是處理遺體的行家,于是紀曉芙將靜虛師太的尸體交給了老婆子,老婆子讓他兒子將靜虛師太的尸體搬了回去,讓眾人三天后再來取,便離開了酒樓。
這下便只剩下峨眉弟子們的事情了,三人在酒樓中坐了一天,始終沒有等到眾峨眉弟子回來,于是紀曉芙便在酒樓的墻角上畫了一道峨眉的標記,只要是峨眉弟子都能看懂。
三人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下,一等峨眉弟子們回來,二等武當山來人。
一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一個峨眉弟子找來,紀曉芙頓時心慌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師姐師妹們難道出事了不成。
宋青書安慰她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出去尋找,那么多人,相必不會無緣無故便消失了。”
紀曉芙只好點點頭同意了。
四人分別回到各自房間,就此睡下,一夜無話。
翌日,宋青書便帶著三人沿著峨眉弟子追蹤彭和尚的方向找去,結果一直找到了城外,線索便突然斷了。
宋青書看著東去的大路,路上的人不多,多是一些行商,這時他突然看到一個路邊賣菜的老漢,他走上前去問道:“你可看到昨日有一群女人經過這里?”
他音色獨特,說話聲音又冰冷,嚇了老漢一跳,老漢一看是個錦衣少年在問自己話,不由得弓起身子回答:“回小少爺的話,老漢不曾看到。”
其實老漢連宋青書說的什么都沒聽清楚,但是老實厚道的莊稼人怕惹麻煩,不敢得罪對方,就只好開口胡說。
宋青書點點頭便要走,結果被紀曉芙推到一旁,只見她拿出幾枚銅錢放到菜籃子上,笑著問老漢:“老丈,跟您打聽個事,昨天下午您可看到一群跟我穿一樣衣服的女子從這里路過?”
老漢一看銅錢兩眼便放光,又見這女子生的漂亮,說話也和氣,便去了幾分怯意,這才想了想說:“有的,有的。昨天下午老漢正準備回家,結果突然看到一群穿紅衣服的人跑了出來,向那里跑去了,那跑的叫一個快。過了沒多久,又有一群跟你穿一樣衣服的漂亮姑娘也追了過去,在其他的老漢就不知道了。”
老漢說完指了指遠處的方向。
紀曉芙一聽,急忙朝著老漢指的方向跑去,宋青書三人在后面跟隨。
等他們走遠后,老漢說了句話,若是幾人能聽到,一定會大吃一驚。
“哎呦,死的老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