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錫扣住她手腕的力量頓時一緊,讓她再也動彈不得,“我問你,這是怎么弄的?”
他的聲音和目光一樣,一字一句,透著冷寂。
他是承諾她的,初中她遇到的事,絕對不會,更不能再發生在她身上。
“我在學校的時候不小心碰到花架了,劃了一下……”
賀宴錫這才放緩了語氣,“哪里的花架?”
“教學樓和操場連廊上的花架。”紀清宵一笑,“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多豪氣,竟然在走廊兩側各擺一排雕刻的中式花架,每個花架上都放了一盆盛開著的蝴蝶蘭,感覺像是古代宮殿的長廊似的,不過花開的很好看?!?p> 本來已經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么疼了,紀清宵剛才洗手的時候順便沖了一下,沒想到傷口又腫了起來。
“為什么不去學校醫務室處理傷口?”
“這點小傷沒什么的,過幾天就好了?!?p> “有工夫賞花,沒工夫管傷口?”
賀宴錫說著,拉紀清宵坐到沙發上,又從二樓書房的柜子里拿出醫藥箱,找出碘伏和百多邦。
他一只手扶著紀清宵的手腕,另一只手將棕褐色的碘伏輕輕蘸到傷口上,神色不似剛才的冷寂,動作很緩。
紀清宵還是疼的后縮了一下。
賀宴錫手下動作一頓,“很疼?”
紀清宵搖搖頭,又重新把手臂伸過去,笑的沒心沒肺,“其實上藥的時候可以吹一吹的。以前我在外面受傷了,回家阿婆都會給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想到了就隨口說出來,沒多想什么。
賀宴錫卻聽了進去。
他欲言又止,隔了幾秒才低沉的說了句,“我不會?!?p> ……
紀清宵懵然的咽了咽喉嚨,一時不知該如何收場。
“其實我是開玩笑……”
她一句話還沒講完,賀宴錫就微微垂下頭,伴著手上正在上藥的動作,對著傷口輕輕的呼氣。
紀清宵登時瞪圓了鹿眼,眨了一下,心也是一下子就飛起來,暗流翻滾的血液似乎要將全身凝固。
那一絲涼氣穿過傷口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酥麻了。
仿佛那不僅僅是緩解疼痛的良方,而更像是要將她引入沸點的催化劑。
好在只維持了幾秒鐘,賀宴錫給傷口消了毒,又涂上藥膏,囑咐道:“傷口最近不要碰水?!?p> 她只是下意識全都應下,心里卻亂的一團糟。
第二天上學,紀清宵的桌角依然擺著一個創可貼。
同桌邵漾不在教室,紀清宵的傷已經上了藥,就把創可貼放回到邵漾的桌子上了。
離早自習開始還有五分鐘,他才慢悠悠的坐到位子上。
一眼瞥見了桌子上被退回的創可貼。
“漾哥,昨天作業寫了嗎?英語老師說一會兒上課就檢查練習冊?!倍挝某哭D過身,把自己練習冊主動遞給邵漾。
邵漾頭都沒抬,“不想寫?!?p> 紀清宵詫異的看了看她的同桌,這個人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段文晨得令,回過頭坐好。
“邵漾,謝謝你的創可貼,我傷口上過藥了。”
邵漾的目光瞥向紀清宵,又把創可貼放了過去,“我不習慣給出去的東西又被送回來。一個創可貼,至于你這么客氣?”
紀清宵實在不明白,一個人明明是好心好意,偏要這樣嗆聲說話是為什么。
早自習的鈴聲響起,紀清宵默默把創可貼放進桌子里,沒有說話。
南禾的高一相對是比較輕松的一年,本著要所有同學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大前提,美術課,音樂課,形體課一樣不落,全都被安排在課表里。
因為校園環境優美且寬敞,每天中午總會有結伴逛操場的女生,或是有心儀的男同學,假裝路過,或是純粹聊天八卦追星,紀清宵也被黎般若拉入其中。
上午的英語課上,全班只有邵漾沒做作業。黎般若本來就另眼相看的異類,這么一來更讓她嗤之以鼻。
“宵宵,我說的沒錯吧,邵漾就是那種自己不學還理直氣壯的壞學生?!?p> “他人應該不壞,就是感覺,有點與眾不同。”
“怎么到現在你還替他說話?你不會是因為他長得還可以,身材不錯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吧?”
“你瞎說什么啊……”能令紀清宵心動的,可不只是金玉其外。
“那你干嘛一直反駁我的觀點?”
“沒反駁,只是說一下我的想法?!?p> “他就是那種街頭混混,我親眼見過?!崩璋闳粽f著聲音忽然小了,“上初二的時候,有一次我留下值日加畫板報,回家的時候挺晚的了,我在路上親眼看見一幫小混混圍堵一個男生,小混混里就有他?!?p> 黎般若腦海里一直抹不掉當時的記憶,月黑風高,幾個人倚強凌弱的丑陋樣子。
“……不會吧?”她想起她被許曉諾欺負的時候,那個陽光下豁然出現的少年。
“我騙你干什么?真的……他是里面個子最高,最明顯的,我不可能記錯。我當時都嚇死了,所以后來我才會一直躲著他?!?p> “可是…A大附中的學生,做這種事應該會被處分吧?”
“他算什么學生,當初來A大附中不過是靠著體育特長生的頭銜,現在也一樣,要不是他頂著這個頭銜可以考個國內一流的體大,南禾會收他才怪。”
黎般若越說越氣,最后唉聲嘆氣,“我們學習拼命,他憑體能躺贏,不公平啊!”
“追求不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宵宵,你怎么又向著他說話?。俊?p> 紀清宵啞然,“我只是說了句實話呀……我們不聊他了好不好?”她笑了笑,左手摸了摸鼻子,怕再說下去,無論她說什么黎般若怕是都要覺得自己和邵漾是一頭的。
放學,今天是蘇里來接紀清宵。
“蘇老師,他今天還在忙嗎?”紀清宵每次和蘇里對話,都把賀宴錫的稱呼省了,兩個人也彼此都懂,“他”就是賀總。
“賀總今晚有個宴請,回家可能要晚一點了?!?p> 紀清宵沒說話,悻悻的點點頭。
到家,紀清宵一進門就看見門口擺著一雙黑色女士船鞋,想起賀宴錫說的,大概是阿姨已經來了。
紀清宵想著,先跟阿姨打個招呼再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