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沒有再去隔壁借東西，他感覺需要用到的東西，都借了過來。

　　看著同樣家徒四壁的鄰居，自信強硬著心里的柔軟，只有一顆堅如磐石的內心，才能在這里生存下去。

　　藥煎好了，倒了一半出來，滿滿一大碗，吹涼湯藥，給養父端過去。

　　養父乘著咳嗽的間隙，咕咚咕咚全部喝下去了。

　　湯藥效果不錯，很快起效，咳嗽變得輕微，不再劇烈。

　　自信將剩下的半鍋湯藥給巴月那邊送過去，順便將借的東西都還了回去。

　　“這是一百龍幣，我知道你家也非常艱難，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娶你的時候，還我好了。”

　　自信只敢在一條母龍面前抬起頭來，那就是巴月，因為她看不清自己那張丑陋的臉。

　　巴月沒有推辭，她早就把自己當成了自信的妻子。

　　沒有辦婚禮，沒有過門，她也不敢太明目張膽。

　　一百龍幣，也就是夠她和她的母親維持一季生活的費用。

　　平均下來，一日只花費一龍幣。

　　平心而論，試想一下，換做自己，1天只有1元錢，每月只有30元，這日子該怎么過？

　　不是過日子的問題，而是怎么活下去的問題！

　　待到自信走了，巴月趕緊披上一塊巨大的黑布，將自己完全包裹，出門去買食物。

　　她和養母已經有一旬沒有吃過東西了，每日只有喝龍水，和隔壁的自然羅一模一樣的生活。

　　這或許是身為龍族的一個優勢吧。

　　只要身體開始容納龍氣，虺龍級別，一般最長可以兩旬不吃不喝，若是有龍水供應，那這個時間可以延長到五旬。

　　之后，經歷昏厥的一段時間，最長也就是兩旬，便開始處于瀕死狀態。

　　若是接下來的三旬還是沒有獲救，那就會被餓死。

　　蛟龍級別堅持的時間長一點，最長也不過兩季，也就餓死了。

　　自信背著采藥箱來到馬邁街，低著頭，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著各個店鋪，巡視他們掛出的收購價格。

　　以期待將自己“辛辛苦苦”采來的藥材賣出一個好價格。

　　“喲，這不是低頭自信么？采藥回來了？讓本大爺看看，你都采了一些什么貨色的藥材。”

　　正當自信低著頭，用余光查看某個店鋪收購藥材價格信息的時候，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自信面前。

　　陰影阻擋了自信的視線，粗壯的聲音顯示著來者的強大。

　　自信不由得哆嗦，頭埋得更深了，就像受了驚嚇的鴕鳥一樣，渾身顫抖，恍若風雨之中的弱小鵪鶉一般。

　　隨后，不等自信說話，雄壯龍族身后繞出兩條蛟龍，直接把自信的采藥箱給奪了過去。

　　自信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嘴中說著：

　　“大爺，饒了小的吧，我還要賣龍幣給父親買藥啊。大爺，可憐可憐小的吧，我還指望著這點藥材給父親換藥啊。”

　　雄壯龍族絲毫不顧自信當街磕頭，似乎習以為常。

　　自信是他欺負的所有采藥工中，最軟弱的，根本不敢反抗。

　　打開自信的采藥箱，翻了翻，選了幾個還看得過去的藥材，丟下十枚龍幣，丟下采藥箱，揚長而去。

　　周圍來來往往的龍族，似乎對此見怪不怪，該干什么干什么。

　　惡霸，尤其是有勢力和背景的惡霸，在龍界之中，也是痼疾。

　　自信清點著剩下的藥材，這一批藥材之中價值最高的幾株都被那個虎背熊腰的龍族用十龍幣“買”走了。

　　自信將剩下的藥材收拾好，他并沒有進店鋪，而是選了一個擺攤收藥的龍族，低著頭，任由對方出價。

　　這個攤主挑挑選選，成交了一百五十龍幣的藥材。

　　換一個地攤，成交了四十八龍幣。

　　又換了一個地攤，剩下的這些藥材作價三十龍幣，成交。

　　自信揣著這二百二十八龍幣，這可是他外出三旬的所有收入啊。

　　自信一直以為，身為三線小陣的居民已經夠慘了，每日只有幾十上百龍幣的收入。

　　回頭看看這些因為瘟疫后遺癥而失去“勞動能力”的龍族，他們更加悲慘。

　　當然，最慘的，還是那種付出了勞動，卻沒有任何報酬的苦力。

　　不知道，養父母他們營救外祖父的事情進行得怎么樣了。

　　倒不是多眀不愿去查看，而是這很容易暴露自身。

　　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養父母的安全。

　　在沒有確定安全之前，不管是潘騰，還是多眀，又或者是青東廉，亦或是自信，都不會出現在他們生活之中，更不會有意出現在他們周圍。

　　揣著實幣，自信小心翼翼的穿梭于小巷之中，提心吊膽地返回家中了。

　　還好，沒有再次遇到惡霸，二百多龍幣得以全頭全尾跟著自信回到居所。

　　隔壁飄來飯香，自信也有點餓了，于是他外出一趟，買了一些最便宜的食材回來，做飯。

　　好久沒有動手做飯了。

　　不，算一算日子，自信潛入九華城的時間也不過不到兩旬。

　　也就是兩旬沒有給師父做飯，竟然感覺時間過去了好久。

　　普通的食材，經過自信的料理，也變得可口起來。

　　“外出一趟，這廚藝還有了進步。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太餓了，吃什么都覺得香甜。”

　　自然羅飯罷，感嘆了一句。

　　“父親，這是一百龍幣，我要繼續外出采藥了。”

　　自信飯飽，擦了擦嘴，取出一百龍幣來，遞給躺在床上的父親。

　　“我收著了，除了吃飯，剩下的都給你攢著，把巴月娶進門來，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自然羅接過龍幣，放在手心，一個個數過去，然后裝到了貼近自己胸口的一個隱藏口袋之中。

　　“走之前，和巴月說一聲，這一去，不知道又要多久啊。”

　　自然羅叮囑道。

　　自信稱是，去巴月的房間坐了坐，問候了一下躺在床上、看不見東西、偶爾會咳嗽一下的伯母。

　　“上次采藥運氣不錯，遇到幾株珍貴的藥材，卻被街霸搶走了，要不然，我估計能賣個500龍幣。”

　　自信說著工作上的事情，完全喪失勞動能力的巴月低頭嗯了一聲。

　　如果可以，巴月也想出去工作，也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賺龍幣。

　　可沒有這樣的工作環境，即便是地下礦場，也是燈火通明，會灼傷她的皮膚的。

　　那種昏暗的地方，以她的關系網絡，接觸不到。

　　“剩下的藥材已經賣掉了，分三家，他們都嫌棄，我知道他們想壓價，總計賣了228龍幣。”

　　自信繼續說道。

　　“自信哥哥，你出去采藥的這段時間，有沒有想過我？”

　　補充了一些能量，巴月依舊難掩虛弱，小聲地問道。

　　巴月這話說完，嫩白的臉頰，頓時暈染出一片朝霞。

　　她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養母，又看向朦朧模糊的自信。

　　即便是十級美顏都救不回來的臉上，只能感知微弱光芒的巴月，看到了一張帥氣英俊的臉龐。

　　“想。”

　　自信同樣輕聲回答。

　　“在野獸吼叫的時候，我躲在龍洞之中，想你。在夜風刺骨的時候，我躲在厚厚的苔蘚下面，想你。”

　　潘騰心里已經想好了臺詞，準備脫口而出，卻感覺一具柔軟的軀體纏在腰間。

　　他頓時身體僵硬，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巴月。

　　“自信哥哥，我也想你！”

　　巴月悄聲說道。這句話仿佛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沒有更多的言語了。

　　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自信緩緩放松身體，胳膊也慢慢地抬起來，將她的后背抱住。

　　此時的自信，大腦中不斷切換，回憶著他摟抱過的母龍。

　　洛紫欣、文秀之、若紫藍、王新菲、載姐、、、、、、

　　一張張臉龐在他腦海中閃現，最終落到了一個刁蠻任性的母龍臉上：段云帆。

　　一想到這個小師妹，潘騰不由得將巴月抱得更緊了。

　　話，還想要多說幾句。

　　龍，還想要多看幾眼。

　　情，還是壓在心底吧。

　　這里算是假扮自信這個身份之中，最考驗演技的部分了。

　　深情投入的他，演對手戲的是一個只能看見微光的半瞎子。

　　一種奇怪的氣氛在兩條龍族之間彌漫，一旁偶爾咳嗽兩聲的伯母也在努力壓制，不希望她的聲音破壞了這份美好。

　　他們就這樣抱著，呼吸著帶著對方味道的空氣，希望時間凝固。

　　可時間如此不懂風情，就像開閘水庫一般，轟隆隆傾瀉而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自信不可能一直這般，該走了。

　　若是走夜路，對自信來說，危險更大。

　　對潘越來說，除了一些特別強大的高危野獸，白天黑夜，已經沒有多大區別了。

　　自信便背起采藥箱，繼續外出采藥去了。

　　臨出發前，自信掏出二十五龍幣來，交給巴月，讓她照顧好自己。

　　說實話，若不是這個是潘騰設計好的退路之一，潘騰肯定不打算使用這個身份。

　　只要自己心腸稍微軟一下，自己就露餡了。

　　這個身份不怎么考驗他的演技，卻需要他將尊嚴丟在地上，任由其他龍族踐踏。

　　只因，他也是瘟疫的受害者。

　　切回多眀這個一號身份，那種沉淪在社會最底層，根本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讓多眀感到絕望。

　　返回生活區的路上，多眀在思考，這件事，他可以怎么利用，怎么去做。

　　多眀一心多用，并不影響他對周圍保持著警戒。

　　走著走著，路邊的一家店鋪引起了多眀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