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寫出來，還是拓印過去？”

　　善惟見到被餓醒的善娥，衣衫不整，邋里邋遢，毫無淑龍形象，心中淡淡嫌棄，問道。

　　“你打算怎么上交？”

　　善娥見到滿桌食物，香味刺激鼻孔，瞬間清醒過來，恍若隨時會暴走化形，智商隨之上線，詢問道。

　　“那就寫出來，你記得謄抄一遍，我還暫時無法模仿你的字跡。”

　　善惟見狀，只能快速扒拉著手中的飯食，說道。

　　“嗯，那你得好好練習一下，否則，以后若是師父經常出類似于這種考核，那我豈不是要抄很多份？”

　　善娥嘴里塞滿了食物，粉嫩的腮幫鼓鼓的。

　　就像裝滿了食物的小倉鼠，或者是拒絕動物表演的UP主“thurman貓一杯”。

　　善惟笑笑，他清楚，這根本不可能。

　　他從門藏樓中得知的信息來判斷，師父的做法很可能是給他們兩個空白的信息龍器，讓他們將自己的論述拓印進去。若是師父覺得麻煩，甚至會教授他們煉制信體的方法，讓他們自己動手嘗試煉制一些不入門、非常簡單的信體。

　　這些“作業”，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翻看一下，善惟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尤其是師父那種懶散玩鬧的性格，若不是上面有太上長老壓著，她早就變成孫猴子大鬧天宮去了。

　　那這份作業的最終歸宿呢？

　　多數是歸于算神門門藏樓一樓中編號00687號鐵架子上。

　　等待以后的門徒拓印，甚至永遠沉寂在那里，直到這個信體過了其保存期限，其中的信息變得混亂。

　　善惟好像是上云算師肚子里的蛔蟲，師父怎么做，還是沒有超出他的設想范圍。

　　一直在忙碌傳送門工程的上云算師一旬回來一次，難得休息一天，她很是珍惜，睡了四十個小時中的三十個小時。

　　唯一不確定的地方也確定了下來。

　　那就是，上云算師根本不打算看一看其中的內容。

　　這種抄來抄去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上云算師也是按照這個培養模式一步一步走來的，大家會干什么，會怎么干，她一清二楚。

　　給了合格，便讓兩位徒弟準備明日的課程：二級算子入門課程。

　　主要是讓善惟準備明日的課程，至于善娥，她也給了選擇。

　　“你選擇的是龍戰師職業道路，為師對此了解不多，學與不學，你可以自選。”

　　善娥選擇學習課程，不過，她覺得自己可能很快就中途退出。

　　她可不是算子，只是了解過相關知識，沒有認真深入研究過，更別提像師兄那樣獲得算子認證了。

　　果然，第一節課上完，善娥就捂著腦門離開了。

　　聽不懂，是在下高估自己的智力水平了，告辭。

　　善惟卻聽得津津有味，扒掉披在龍算師身上的那層華麗外衣，他本質就是一個數學家。

　　對于專屬于龍算師的十進制計算方式，善惟感到熟悉和親切。

　　尤其是，這個世界發展水平那么高，那些數學猜想，多數都已經解決了吧。

　　善惟對此非常期待。

　　除了自身感興趣之外，善惟也深深意識到，師父教授的內容，是他未來賴以謀生的手段之一。

　　在上云算師講述“算”的重要性的時候，善娥就哈氣連天，她確實理解不了。

　　常用的二進制，她本就覺得非常簡單，理解起來只需要四個算式：0+0=0；0+1=1；1+0=1；1+1=10。

　　多么簡單，多么簡潔的運算呀！

　　減法、乘法和除法都是這般，只有四個算式

　　現在又切換成了十進制，而且還有三進制和八進制，聽得她更是一頭霧水。

　　要那么進制干什么？

　　能把結果算出來，不就可以了么？

　　二進制加法多簡單呀！

　　這是善娥最樸素的想法。

　　實際上，龍算一途，進制只是入門，選擇自己認為最擅長的一途，就沿著它一路前進即可。

　　“進制的選擇，暫時不著急，”

　　算，一途包含萬千，萬千化簡，終而歸一。

　　不過，這只是作為一名龍算師的終極目標。

　　一個職業的終極目標么？

　　善惟思考著，緩慢地認同這個說法。

　　一條龍算師可以掐算眼前，也可以掐算過去，甚至掐算遙遠的未來。

　　唯獨算不了的，就是自己本身。

　　這個不難理解。

　　計算器可以計算加減乘除開方立方指數函數等等，唯獨無法計算自己本身為什么會是一個計算器呢？

　　一條龍算師可以掐算另外一條龍，也可以掐算一群龍，甚至掐算整個龍界。

　　唯獨算不了的，就是想不到的東西。

　　這個也不難理解。

　　好比變量，只要考慮進去的變量，都會對結果產生影響，甚至是重大影響。

　　而那些想不到的因素，真是太多了太多了。

　　當然，也是有一些補救辦法的，只是很局限。

　　“善惟你知道一條龍算師最強大的技能是什么嗎？”

　　上云算師突然熱血起來并自豪地詢問善惟。

　　善惟搖搖頭，他自認為已經涉及到了很多知識，只是面對這個問題，他還是不知道。

　　“龍算師，可以說，是所有高職之中最強的輔助。目前你暫時接觸不到，以后你就知道你在團隊中的作用是什么了。”

　　上云算師沒有繼續展開講，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懸念。

　　但以善惟這種接觸過魔獸世界、DOTA、LOL和王者榮耀之類游戲的“老玩家”來說。

　　輔助，那不就是一邊指揮一邊給隊友回血加魔的存在么？

　　難道以后也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善惟決定今晚修煉結束之后就看一看拓印來的游歷任務中有沒有類似的介紹。

　　“好了，把你吃飯的家伙拿出來，我們從最簡單的卜卦開始吧。”

　　上云算師也一度陷入回憶之中，只是很短暫，說道。

　　善惟依令將自己的算具拿出來，擺好，等著師父出題。

　　“首先我們要學習一些最基本的東西，例如怎么擺放四方布，怎么放置四方木等等。”

　　上云算師嚴肅地說道。

　　善惟先按照自己了解的內容擺一遍，上云算師在一旁糾錯。

　　“你這搖動四方殼的姿勢不對，是這樣的。算了，我搖動四方殼，你來摸一摸我身上是如何發力的。”

　　上云算師手把手教授善惟，有些地方善惟總是做不好。

　　她就讓善惟感受師父是怎么發力的，果然，成效顯著。

　　只是，某條小公龍羞紅了臉。

　　“來，將所有算具收拾好，從頭開始給我來一遍。”

　　上云算師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同樣也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機智聰明的弟子，就是偶爾會害羞。

　　幾乎一教就會，有些動作可能還是不標準，這和他以往的動作習慣有關，多多調教，總會糾正過來的。

　　這點耐心，她還是有的。

　　聽到師父的命令，善惟開始從褡褳中取出算具。

　　按照之前所學的內容一一擺放，甚至每一個動作都嚴格按照師父所教的去做，就看著有些僵硬。

　　在門主大廳之中，清出一片區域，善惟算子放下招客幌。

　　其離地而立，很是神奇，那不過是龍器罷了。

　　隨后在乳白色布褡中翻找了一會兒，總算是找到了四方殼，也就是玄龜。

　　拿動過程中，玄龜咣啷咣啷響，其中還裝著一文錢，看不清模樣。

　　除了這個，善惟算子又翻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破破爛爛的四方鼎。

　　破鼎，斷腳、缺耳、破肚，真是一只破鼎。

　　而且看上去，還有好多劃痕。

　　善惟算子毫不在意這些，插上靜神香，點燃。

　　香氣隨煙彌漫，很快環繞其周圍。

　　接著是一張如同碎布拼接在一起的四方布萬一，展開，鋪在地上。

　　善惟算子從白布褡中取出了一個如同剛出廠的長方形羅盤新漆。

　　放在萬一中心，指針穩定后，他調整了一下萬一的位置朝向。

　　門主大廳之中根本沒有風，善惟算子還是從白布褡中翻找出了四方木醒木，壓住四方布的四角。

　　如果仔細看看，那已經包漿的醒木上還刻著圖案。

　　按照東南西北方位，竟然是青龍圖、朱雀圖、白虎圖、玄武圖。

　　做好這一切，善惟算子并沒有立即開始起卦測算，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弟子服。

　　左手邊是插著靜香的破鼎，右邊是內有七號文錢的龜殼。

　　前面是擺好方位的萬一，后面是直挺挺立在那里的招客幌和放在地上的乳白色小布褡褳。

　　“嗯，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吧，以你師妹善娥為載體，你卜一卦，看一看她的事業如何。”

　　上云算師想了想，給出了第一個測試題。

　　一旁昏昏欲睡的善娥聽說要計算自己，頓時來了興趣。

　　擦掉困頓的哈喇子，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認真看向師兄的操作。

　　善惟一邊做，上云算師在一旁指導，有錯誤，她立即指出。

　　被師父指出錯誤的善惟就無法繼續，只能從頭再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也是身為龍算師必須從入職就要開始養成的良好職業習慣。

　　善惟一次兩次從頭開始，善娥還是感興趣的，這一連七八次從頭開始，她就失去了興趣。

　　善娥打著哈欠，腦袋瓜里想著，用什么借口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噗噗聲響起，就在善娥百無聊賴中，善惟終于完成了一次標準的卜卦。

　　九文錢落在四方布萬一上，它們排列仿佛暗合某種規律，善惟正在努力解讀中。

　　上云算師和善娥不由得屏息，等待善惟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