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左,再往左邊來點。”樹下,魏子苓像個威武女將軍一樣單手叉腰,仰頭盯著樹冠,嘴里不斷發出一道道號令。
兩個小兵手里拿著長長竹竿聽候魏大將軍指揮,終于那團黑色由各種草枝編制成的物體搖搖晃晃,眼見就要墜落。
“嗡嗡嗡”一個個小黑點從各個小洞鉆了出來,密密麻麻,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快跑”魏子苓單手拉著秦玄參沖了出去,留下魏白前還在樹下發呆;蜂窩不出所料,“啪”的一聲正中魏白前頭頂,翻滾著向地上落去。
一只碩大的蜜蜂從蜂窩鉆了出來,通體呈黃金色,四片如水晶般通明的巨大羽翼以極快的頻率煽動,但是升空好像對它來說是一件很吃力的事;身體在空中搖搖晃晃,看起來像醉酒。
魏白前現在沒有心情關心這只搞笑的蜜蜂,他只恨不能生出出四腿,他的身后成百上千只黃色小蟲以比他還快的速度奔來。
“姐,等等我呀。”魏白前要哭了,“你們搞錯人了呀”“我不是有意的”“我給各位大哥賠罪”“啊,別追我了呀”無論魏白前怎么喊叫,也改變不了這群家破的蟲的心。
“啊”魏白前還是沒有逃脫被蜜蜂荼毒,痛叫聲如將要被殺的豬;要不是最后秦玄參將一件沾滿稀泥的衣服鋪在魏白前身上,魏白前可能真要被這群蜜蜂釘死。
“疼”魏白前大吼大叫,拇指大的包布滿所有裸露的肌膚,腦袋看起來就是大號豬頭。
“白前”魏子苓伸手去拉魏白前,卻被魏白前甩開,“哇哇”大哭起來,其聲如雷,振得兩人雙耳生疼。
“賺的錢分你一半。”魏子苓知道,現在只有銀子能撫平她這便宜弟弟那顆滴血的心,攤上這個要錢不要命的,魏子苓有時候也沒有辦法。
“真的。”豬頭一抽一抽,不再哭,老老實實從地上爬起來,只是不時咧嘴吸一口涼氣。
三人這次不敢再靠近,只得遠遠觀望,“魏菇涼,你要這馬蜂窩做什么?”看魏子苓和魏白前現在這認真樣,不像只是玩玩,秦玄參遂問。
“姐不讓說。”魏白前看了魏子苓一眼,見他姐面無表情,老老實實回答。
“其實也沒什么呢,就是我想用來賣錢嘛,你知道的,我家現在窮的叮當響。”魏子苓不好意思道。
秦玄參不知道這么個泥團能值什么錢,不過他不想問,只用靜靜陪在她的身邊,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三人回到魏家之后,先是按照魏子苓的指揮,把蜂窩里的蜂蜜熬煮出來,不過最后只得到一小碗,不如魏子苓以前見的那些蜂農采蜜時那么大的產量。
秦玄參一面干活一面贊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從一團泥中提煉出這種黃橙橙的東西,他剛用筷子沾了一點,甜得膩人;魏子苓稱這東西為蜂蜜,一個很稀奇的名字,不過這名字倒也貼切,他突然對魏子苓接下來要做的事好奇起來。
秦玄參將灶中沒燃燒完的柴火退了出來,猶豫一下:“魏菇涼,聽白前說,你這些天一直在拿豆腐渣搗鼓,還吃了不少,那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語氣中滿含關心。
“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魏子苓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大一些的碗將蜂蜜蓋住,剛熬煮出來的蜂蜜需要冷卻后才能拿來使用。
“好了,我們出去吧。”魏子苓拍拍手,材料都準備好了,要不是她在集市上沒有發現賣蜂蜜的,也不至于去樹林里捅馬蜂窩。
魏子苓和秦玄參出門后順著青石板漫步,一路無言,初春的風已經有了絲絲暖意,風中還有淡淡的泥土清香;用力吸上一口,連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夕陽從天空將淡金色的陽光投射下來,將魏子苓的影子拉成長長的線,秦玄參小心翼翼,哪怕只是她的影子,也不愿意傷害。
“怎么不走了。”魏子苓扭過頭,含笑問。
“哦,沒事。”秦玄參只顧看魏子苓背影去了,太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魏子苓與秦玄參迎著夕陽漫步在田野上,像是不經意的一問。
“沒有。”秦玄參停住,面帶微笑的搖頭。
“秦公子,你相信輪回嗎?”魏子苓沒頭沒腦的小聲說。
“不信”秦玄參落后魏子苓一個半身,所以即使魏子苓這句話說得很小聲,他還是聽見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魏子苓要問他輪回,他還是說道。
魏子苓繼續在前面走,是呀,自己以前不也是不相信這些的嘛,別人不相信也是正常,又有什么好失望的。
“不過現在信了。”
魏子苓身體微微一顫,很輕微,秦玄參還是捕捉到了;難道,她知道了,可是自己沒有向她提過孫雅的事。
秦玄參眉頭皺了起來,難道是暗網,秦玄參懷疑,如果真是暗網將自己和孫雅的事告訴了魏子苓,那么魏子苓就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
“秦公子,你知道嗎,我這些天一直在做一個夢。”魏子苓覺得她快要憋不住了,她不敢給外婆說,怕外婆擔心;也不敢給魏白前說,她那便宜弟弟就是一個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面說;更不敢給周圍的鄰居說。
孤獨,無盡的孤獨,這是魏子苓這一個多月的感受;她感覺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她就是一個異類,一個來自于二十一世紀的異類,一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異類。
“什么樣的夢。”秦玄參終于鼓足勇氣,快走兩步,拉住魏子苓的手;魏子苓的手涼涼滑滑,像絲綢,軟軟柔柔,很舒服。
魏子苓身子略微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來,任由秦玄參牽著她的手,她能感覺秦玄參現在也有一些緊張。
“在夢里,有能載人到天空飛翔的龐然大物,他們都叫那為飛機;有小小的電話,就不到一手掌大,兩人能用那東西隔上萬里說話......”
“真是一個充滿想象的夢。”秦玄參有點敷衍的說。
“秦公子,這些天累嗎。”魏子苓也知道肯定沒人相信,不過她只是想說出來,她能找到的就秦玄參最適合傾述,雖然感覺這段時間秦玄參一直在裝傻;魏子苓盯著秦玄參的眼睛,一副,小樣早就看出你在裝傻的表情。
“好吧,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看出來了。”秦玄參和魏子苓眼睛對視一陣,不得不挪開視線,訕訕笑了兩聲。
“為什么呢。”魏子苓悠悠問。
“都是一些煩心的事。”秦玄參松開魏子苓的手,眺望遠處田野,田野中已經能看見一些小花長出花蕾,星星點點,倒是有了些初春的景象。
魏子苓上前握住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沖著扭頭看過來的秦玄參微微一笑;以前孫雅也會這樣,每次他心煩時,就會拉著他的手,站在旁邊,陪他一起度過春夏秋冬。
“我出生在一個富貴的家庭。”秦玄參看著遠方,目光中有些傷感。
“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貴家少爺。”
“是呀,貴家少爺,可是這貴家少爺卻從一生下來就不被家里人喜歡。”秦玄參自嘲兩聲。
魏子苓拉著秦玄參往前跑了起來,“哎呀,既然是煩心事,那就不說了,你看,那朵小花開了。”
“秦公子,你的生辰是什么時候呢。”魏子苓在回去的路上問。
“好像是萬寶五年二月二十五,我也記不清了。”秦玄參想了一下,“以前也沒人問過我生辰。”
“那我到時候給你準備一個大大的生日禮物。”魏子苓將剛才那朵采下的小花插在秦玄參左側頭上,拍拍手,“真好看。”
魏子苓說的是真心話,原來帥哥戴花也別有一番美麗,雖然她覺得有點低趣味,但是誰讓她緊張呢,她感覺心跳都快突破人類的極限一分鐘180次了。
秦玄參沒有將頭上的花拿下來,只是笑笑,有沒有禮物他不在乎,他只希望能陪在她的身邊。
“哈哈哈,原來秦大哥還有這個喜好。”魏白前指著秦玄參頭上那朵小花,笑得豬頭一顫一顫,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不少。
魏子苓一把摟過魏白前,疼得魏白前“哇哇”大叫。
“姐,你是故意的吧。”魏白前掙開魏子苓,不忿道。
“是呀”魏子苓很坦誠的表示就是欺負你,一副你有本事來打我呀的賤賤表情,氣得魏白前差點原地爆炸。
最后還是秦玄參來解圍,魏白前表示讓秦玄參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姐;而魏子苓則細數魏白前的罪狀,說到最后魏白前只得夾著尾巴逃回了自己房間;他現在被她姐克得死死的,誰讓他之前把他姐都輸掉了。
當時魏子苓被秦玄參救下回到家,每天都提心掉膽,晚上睡覺時枕頭下都放著一把菜刀;直到無意中聽人說劉洪被人殺了,一家人才放下心;因為這事,魏白前沒少被外婆罵,就差把他轟出家門。
秦玄參雖然很想留下來看魏子苓到底要拿那些蜂蜜做什么,但現在天已晚,他必須趕回城,再晚一些城門就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