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燃起了一堆篝火。
剛剛經歷完戰斗的族人們三三兩兩坐在石頭上,有的在低聲交流,有的則悶不吭聲地等著傷勢恢復。
這一次坎因部落的突襲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或者說普通的族人們還清醒的認識到他們手中掌握的黃晶礦,也就是鹽礦,對于其他部落而言是怎樣的誘惑。
人或許可以長時間不吃東西而保證生存,但是長期沒有足夠鹽分攝入的話,也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和威脅。
亞斯捂著手臂靠在樹上,感覺好些了,睜眼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那個小個子女人。他垂下眼簾,心想剛剛竟然難得地有些走神……算了,還是先走吧,不能讓大人等待。
此時的葉映秋剛剛送走了蘇安一家三口,正看著獸皮榻上昏迷的盧卡發愁。
她對這個世界里人的恢復力倒是還挺有信心,但是盧卡明顯傷得太重了,在沒有醫療條件的情況下能不能痊愈,實在是個難題。
她之前可是找人確認過了,這里負責治療的是“族巫”,醫術?不存在的。
葉映秋盡力讓盧卡躺得舒服些,猶豫了半天,一咬牙還是推門出去了。說到底,盧卡傷成這個樣子有她的原因,無論如何不能看著人痛苦難受而只選擇聽天由命的——即便是封建迷信也得試上一試。
何況獸人都存在了,這個世界又怎么還能用她的“常識”揣度,萬一巫術真的有用呢?
“那個,請問族巫的住處在哪里?”
族巫不僅是治療者,同時還是部落的精神領袖,地位崇高,在某些部落甚至比族長話語權都高,他住的地方卻頗隱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葉映秋站在那間明顯不同于其它亂七八糟石塊壘造房屋的木屋前,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里建設,才敲了敲門。
門開了條縫,一個小孩探頭出來,沒等她說來意就先“噓”了聲:“別說話,巫大人在為戰士療傷。”
一股淡淡的,奇異的香味從門里傳出來,葉映秋沒忍住往里看了一眼。族巫療傷的場景并不像她自己腦補的那樣陰森駭人,又或者是像跳大神,只見一個年輕男人半跪在石刻的神像前,口中喃喃,手里則捧著塊時不時閃現一點火星的香料,淡薄的煙氣升騰。
那個戰士似乎是在陰影里,她看不太清,只覺得那人是在盤腿坐著。大概是禱詞——念完之后,身為巫的男人輕輕抖落下了一點香料燃燒的灰燼,和其他什么東西混勻,敷到了戰士的傷口上。
葉映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木屋內兩人低聲交流了幾句,她隱隱約約聽到什么“三天”、“能好”,直到屋內低語停下,族巫才揚頭喚那個小孩:“外面的那個,是來治療的嗎?叫他進來。”
葉映秋晃晃頭,把唯物主義拋到腦后,硬著頭皮進了門,什么都不敢說先鞠躬。“族巫大人,族中的盧卡重傷,急需治療。但他傷太重正在昏迷,請您救救他。”
“盧卡?”令她意外的是,族巫居然記得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名字,她有一點兒意外。
“我不便離開。他實在傷重無法行動的話,就由你給他帶回去吧。”那個男人回身取了一包東西遞到葉映秋面前,看起來似乎像是草藥。“搗碎敷在傷口處。這也不是什么多好的東西,只能看他的命數了,或許還來得及救回來吧。”
命數?或許?
葉映秋忍不住了,真要聽天由命的話,她為什么要來走這一趟?
她狠狠一閉眼,大著膽子說:“那……盧卡說到底是為了部落抵擋偷襲潛入的敵人才傷成這樣的,難道不值得盡力治療嗎?我知道族巫大人您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如果有更好的藥物,我愿意拿其他東西交換!”
“你說的倒也沒錯。”意料之外的,族巫并沒有生氣,反倒是在心平氣和的講理,但說出的話卻一寸寸量了葉映秋的心。
“但是族內藥物的供應量并不那么充足,可以說,除了戰士之外的所有人來這里治療,我給的都是剛才的藥物,而供給戰士的更好的藥物是非常有限的。我沒記錯的話,盧卡在這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參與狩獵,你們能拿什么東西換呢?”
……是的,葉映秋很清楚,從以物易物的角度來看,盧卡家中并不那么寬裕,不然也不會讓她那么久沒見到黃晶。但畢竟人命關天,她絕不可能坐以待斃,必須要爭取到更好的治療。先盡人事,之后才能聽天命。
“盧卡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但是我有。”葉映秋猛地抬起頭,眼光灼灼:“我會提純黃晶!”
“我之前是在別的部落的,在遷徙的路上受傷被拋下了。我有提純黃晶的辦法,請您允許我用這個交換更好的藥物!”
屋內一時間安靜,族巫身后那位之前在接受治療的年輕戰士突然開口了。“這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