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師弟很快就動身啟程，前往帝州長洛城。

　　師弟的意思，是他雖然個子長高了，模樣長開了，但皇宮的人都很熟悉他，再加上他有信物在手，證明身份不難，我們直接從皇宮大門進去就可以。

　　我覺得除卻信物的原因，也有他的容貌很有辨識度的原因在，如果他的兄弟個個都長得他這般俊美……那全帝州的姑娘該有多少夢中情郎可供選擇啊。

　　這帝州的天空還是那么熱鬧，我懷疑這邊在新年放煙火時，指不定就會把哪個仙門弟子炸下來，大家你升我落，前仆后繼，倒也算別樣的景色。

　　我和東陌師弟在仙晏臺門口落下，看門的侍衛認識我，剛想打個招呼，又在看見我旁邊的東陌師弟后愣住了，繼而整個人都慌亂起來。

　　“您、您是……六殿……”

　　東陌師弟一個眼神殺過去，對方立時噤聲。

　　“師弟，你們認識？”

　　我拽了拽師弟的袖子，他便側過頭來，對我耳語道：

　　“皇子公主們每年祭神節都會出宮游行，仙晏臺是必來的地方，所以門口的侍衛也認得我的臉。”

　　“你這么多年沒回來，虧他能一眼認出來。”

　　“我是冰靈根這事，起初就是在這邊的仙晏臺測出來的，估計他是感受到和當初相似的靈氣了吧。”

　　“仙晏臺還有這服務，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師姐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我倆竊竊私語，雖然說的話題正經，但在旁人眼里我倆大概像是在耳鬢廝磨，動作親昵的不行。

　　待我轉過臉時，發現那侍衛下巴都要驚掉了，好一會兒才合起來。

　　“殿下和她……二位都是歲陽宗的人，快快請進，館主會親自接待二位。”

　　那侍衛剛說完，被通信的人喚來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就匆匆走了出來，又是行禮又是請我們進去里面坐。

　　這態度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本以為自己當時已經受到了禮遇，但現在一對比，當初我確實沒能得到應有的待遇，師兄的話也不全然是在唬我。

　　大概是我把疑惑表露在了臉上，師弟悄悄傳音給我道：“師姐，不用覺得奇怪，長洛的這個仙晏臺，被皇室管制的更多，仙門的勢力干預得較之少些，所以他們待人的態度難免會偏頗，你不要往心里去。”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不打算計較。

　　東陌師弟也點了點頭，然后對著一臉殷切的管事說：“仙晏臺先前待我師姐似乎不夠周到，如此心盲眼瞎，不若你即刻辭去管事一職，另尋高就吧？”

　　“這、這……”

　　等等，師弟，說好的不要往心里去呢？

　　那管事的冷汗從額頭滑到下巴上，正支吾著，師弟卻冷笑了一聲，轉身便要帶著我離開。

　　“六殿……閣下，閣下稍安勿躁，我們備了最上品的房間，若您得空，還請務必賞光一歇！”

　　那管事似乎不敢直接喊出那句“六殿下”，也不敢妄自追上來，當著諸多其他仙門弟子的面，毫無氣勢可言地出聲挽留，結果自然是被無視了。

　　“師弟你不打算進去，干嘛還要挑在仙晏臺這兒落地？”

　　“這仙晏臺里有皇宮安插的眼線，這樣一來，那邊很快就知道我回來了，我們只管挑個地方賞景吃喝，想來很快就會有人親自來迎接咱們。”

　　“你小子還挺講究排場。”

　　“不是的，是因為……”師弟撓了撓頭，耳垂有點泛紅，“我剛剛發現我好像把信物給搞丟了。”

　　“……”

　　“要是他們認不出我，不讓我進門，咱們就只能飛墻頭了，多丟人啊，是不？”

　　“……現在這樣就已經夠丟人啦！”

　　我震驚于師弟這莫名的粗線條，被他一路領到了一棟氣派的酒樓前，匾上三個大字：榮祿樓。

　　“這里面除了能吃酒飲茶品菜住宿，還有常駐的戲曲班，皮影班，說書先生和歌舞名伶，我以前就喜歡私服出宮來這里打發時間。”

　　師弟跟介紹寶物似的給我一一舉例，說那戲曲唱的如何高明，皮影耍得如何生動，我原本還不是特別感興趣，聽他說完倒是提起了幾分興致。

　　“二位貴客有何需要，小的來給您帶路？”

　　我和師弟還沒進門，一個模樣機靈，又穿戴體面的小二就迎了上來。

　　“三樓星月皎。”

　　師弟很熟練地報了個名字。

　　“這……”

　　小兒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躊躇道：

　　“您來得不巧了，那間已經有人了，不如考慮下隔壁的霞云淙和天地間？”

　　“唔，那倒是可惜了，那間景致最妙。師姐，你覺得呢？”

　　師弟看向我，他像是真的覺得可惜。

　　“今日不成，來日還有機會，不如去那間‘霞云淙’？名字倒是蠻有新意。”

　　“也好。”

　　師弟點頭應了。

　　“二位這邊請。”

　　小二趕忙引路，我們跟在其后。

　　一樓都是食客，二樓則是品茶聽書的地方，三樓皆是單獨隔開的雅間，每間門旁各有一個用繪制花鳥魚獸的木香屏風，門上則是用白玉或翡翠串成的珠簾，很是雅致美觀。

　　我和師弟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不乏攜著配劍拂塵的仙門中人。

　　我倆在歲陽宗內就已習慣了引人矚目，早已不會覺得別扭不自在了。

　　“這是這里了，二位若還有旁的需要，跟小的說就是。”

　　小二在其中一間的門前停住腳步，規規矩矩地等我們入座。

　　我視線上移，只見筆勢如龍若云的三字：霞云淙。

　　進門落座，方覺這里間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寬敞許多，外設欄桿，可倚之賞景。

　　“師姐，你想品茗還是吃酒？”

　　師弟閑閑落座，抬頭問我。

　　“喝茶吧，再來點糕點吃食。”

　　“這邊特產的桂香蜂蜜軟糕，師姐你一定要嘗嘗看！”

　　“又是這個蜂蜜？那來一份！”

　　“一份不夠，來三份！”

　　“茶么……這榮祿樓里的茶，還屬碧螺春最妙。”

　　小二一句話還沒插上，我倆就已經討論好了點什么。

　　等茶上來的期間，我們隔壁的“天地間”似乎也有人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