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了？鬼壓床嗎？

　　原田香此時并沒有說謊，這一點不知火涼還是看得出來的。

　　“死了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我……”原田香縮了縮脖子，回憶道：“我從自己的身體上飄了出來，在房間的角落站了三天，看到小剛從窗戶爬了進來，發(fā)現(xiàn)了我的尸體。”

　　她說到這里聲音里有些莫名的意味，“之后他大吵大鬧把爸爸媽媽叫來了，爸爸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我的房間，媽媽……”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原田香的聲音突然暴躁起來，不斷機械重復著這一句話，身形都開始有些渙散。

　　不知火涼抖了抖手，但她完全沒有回應了。

　　“原田香！”他大喝一聲。

　　一瞬間，模糊的原田香立刻清晰起來，就像有什么把她強行約束回來了一樣。

　　“繼續(xù)說。”

　　原田香雙眼茫然了一剎，旋即繼續(xù)回想，聲音再度響起：“之后我的葬禮舉行了，我在旁邊一直看著葬禮進行，看著我的身體被送進了焚化爐，看著我的骨灰被埋了下去。”

　　她沒了聲，不知火涼提醒道：“之后呢？”

　　“之后……我出現(xiàn)在了廁所里給別人遞衛(wèi)生紙……”她頓了頓，就在不知火涼以為她又沒了聲時再度開口，“有人需要衛(wèi)生紙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的隔間遞過去，只要對方用了，我就會很高興……有時候我會把門上的‘推’和‘拉’標志換過來……有時候我會故意絆倒搬東西的人……”

　　原田香絮絮叨叨說著，而不知火涼聽了一陣似乎內(nèi)容全是些妨礙別人的事，勉強能被稱為……“惡作劇”？

　　她說了一堆事，終于到了剛剛的：“我感覺到有東西在這里吸引著我，所以就把手紙遞出來了，可是除靈師大人您這時候開始念經(jīng)文了。”

　　原田香討好地笑了笑，小心翼翼辯解道：“好像直到剛才我才開始想東西，之前一直都是直接就去做了，什么也沒想過，就好像是兩個我一樣……不對，那個不是我，現(xiàn)在這個才是我！對！現(xiàn)在這個才是我！”

　　她說得有點拗口，不過核心意思只有一個，就是為她自己開脫。

　　“那之前試圖攻擊我呢？是那個你還是這個你？”不知火涼問道，見她張嘴就要回答，又補充了一句：“你想好了再說話，不要犯了不該犯的錯誤。”

　　原田香立刻就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訕訕道：“我以為除靈師大人是來殺我的，一時沖動才會那樣做……”

　　所以是從鑒定出來「退治儀式」的時候就有自我意識了？那之后叫出她名字時散掉的那些又是什么東西？

　　這個問題似乎暫時是得不到答案了。

　　“你知道自己變成幽靈的原因嗎？”

　　“因為我死了。”

　　好吧概念不一樣，不知火涼換了個詞，“你知道自己變成惡靈的原因嗎？”

　　“惡靈？我？”原田香傻眼了，愣神過后馬上誠惶誠恐地求饒：“我我我不是惡靈來的，那些只是惡作劇，再說也沒有害死人……”

　　確實是沒有到害死人的程度，但是很惡心人。

　　不知火涼想起那個看上去似乎非常簡單的「退治儀式」，嘴角抽搐，“你為什么要做那些惡作劇？”

　　“因為……因為可以那樣做，所以就做了。”原田香鼓起勇氣道，片刻后又補充辯解，“是那個不是我的我。”

　　“……”理性缺失？還是本性如此？亦或是……兼而有之？

　　正常人不會隨隨便便就做些沒輕沒重的“惡作劇”，盡管她是處于十三歲這種不太會考慮后果的年齡段，這樣持之以恒地“惡作劇”還是有些不可理喻了。

　　不過，幽靈本來就會做各種奇怪的事，從這個角度來想就覺得正常多了。

　　沉默了一陣，原田香越發(fā)地不安，忍不住小聲道：“除靈師大人，我保證以后不會再做惡作劇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不知火涼看著她頭頂上通紅的名字，不置可否：“在你還活著的時候，你也經(jīng)常這樣做？”

　　“……是的。”

　　“理由？”

　　原田香沉默不語，但是眼神有轉向茫然的跡象，靈體也漸漸開始模糊起來。

　　見狀，不知火涼不由得直接換了話題：“你知道你死去的時候為什么會動不了嗎？”

　　“為什么？”

　　“現(xiàn)在是我在問你。”

　　原田香忍不住脖子一縮，“我……不知道，突然就開始了，每天晚上突然地醒過來，身體完全動不了，然后就是痛，手痛，腳痛，頭痛，每天都是這樣……我跟媽媽……”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眼前的原田香忽然又開始出現(xiàn)了失控的跡象，不知火涼皺眉大喝：“原田香！”

　　于是再一次，原田香被束縛了回來，重新穩(wěn)定下來，眼神也有些茫然，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發(fā)生了什么一樣。

　　“繼續(xù)。”

　　“……后來我去看醫(yī)生，醫(yī)生說我沒有得什么怪病，只是有點營養(yǎng)不良。可是晚上還是會突然開始痛，我就想請假，還沒來得及就心痛死了……”

　　果然有蹊蹺。莫名其妙的無法動彈、不知來源的肢體疼痛，放在這個世界的話，是什么妖怪干的還不清楚，不過基本可以肯定是超自然事件無誤了。

　　“從你死的那天往回倒推的話，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九月九號，我記得很清楚。”

　　“痛的部位，有順序嗎？還是隨機的？”

　　“一開始是左腳，接著第二天是右腳，第三天是左手，第四天右手，第五天頭，第六天肚子，最后是心臟。”原田香看起來對此有著揮之不去的恐懼。

　　“白天呢？不痛嗎？”

　　“一到天亮，就不會痛了。”

　　原田香有問必答，看起來配合得很，但不知火涼依然隔著紅蓮業(yè)火掐著她，想了想，直接拎著她出了廁所。

　　她不敢作聲，看著這位除靈師大人一路下了樓，認出來這似乎是在一所學校里，接著就看到除靈師大人拿起聽筒開始單手撥號。